如此看来,这红布遮面之举,许也是祂修炼时的某种忌讳。
谢微楼没再多想,他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墙角,因为赶了一晚上的路,又没有吃饭,浑身上下酸痛无比。
庙宇中,那股淡淡的香火味萦绕在鼻尖,霍三娘那轻柔的哄孩子的哼唱声也渐渐变得模糊。
这声音仿若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变得缥缈虚幻,似有若无,引领着谢微楼坠入梦中。
谢微楼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而就在他即将陷入深眠的时候,胸口处像是被一团火猛地舔舐了一下,剧痛无比,刺激得他瞬间从半梦半醒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不知何时,庙宇中的烛火熄灭了。
入目是一片黑暗,唯有头顶雕花窗棂中透过的一丝微弱月光,能让人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
然而,此刻胸口那股被灼烧的痛感却无比清晰,告知谢微楼他方才并不是做梦。
谢微楼来不及多想,一把拉开领口将怀里那烫人的东西掏了出来。
当那怀里的物件落进他指尖的瞬间,他指尖猛地一顿。
即便他没有看见那东西的样子,仅凭这上面精巧的雕工带来的独特触感,谢微楼瞬间便认出了这是什么。
正是他初见谢玉书时,对方耳朵上佩戴的那只金色蛇形耳坠。
此刻,这金属雕琢成的耳坠,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一般,在他指尖滚烫地灼着,几乎要将他的指尖灼伤。
谢微楼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睡意全无。
自从那日谢玉书的伪装被自己识破后,这耳坠便已物归原主,他逃跑时更是没将其带上。
可如今,这耳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怀里的?
谢微楼将那东西拿出来,借着身后头顶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只见这蛇形坠子一如既往栩栩如生,而腹部那道本是被摔裂的缝隙,此刻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谢微楼翻来覆去打量着这坠子。虽然他不知道这金蛇坠子的来历,但也知道绝不会是一个耳坠那般简单。
就这样看着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世间有不少特别的宝物,能够与主人构建联系。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精准地为主人指明方向。
这蛇形坠子若是能与谢谢玉书建立感知,那自己此时在何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被谢玉书知晓得明明白白?
谢微楼蹙起眉头。
谢玉书此人身份不明,动机不纯,行事怪异。自己之前还趁其不备刺伤了他,他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若是他真的循着这耳坠找过来,自己说不定又要被他强行抓回去,被迫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想到这里,谢微楼只觉得手中的耳坠宛如一块烫手山芋,片刻都不想多留。
他再也睡不着了,摸索着墙根从地上站起来。
他正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出门找个地方,赶紧把这坠子埋起来,忽然一声轻柔的女声在寂静的庙宇中响起:“公子。”
谢微楼闻声,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歇在庙宇另一侧的霍三娘,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
借着从她头顶上的窗棂洒落的那缕微弱月光,谢微楼隐隐约约瞧见她的面上满是惶恐之色,神色显得极为不安。
谢微楼轻声问道:“怎么了?”
霍三娘紧紧地将怀里的孩子抱在胸前,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紧紧贴着墙根蜷缩着。
听到谢微楼的询问,她战战兢兢地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指向头顶上方的窗棂,声音带着明显的惧意:“刚才,外面,外面好像有小孩子的笑声......”
小孩子?
谢微楼心中一怔,忙侧耳倾听。
然而,此刻庙宇外一片死寂,安静得有些诡异,别说是小孩子的声音,就连平日里常见的鸟叫声都没有。
谢微楼仔细听了半晌,也没听到什么笑声。他再次朝霍三娘看去,就着微弱的光,眼见霍三娘面上惊恐不安。
谢微楼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正打算开口安抚她几句。可就在这时,一串清脆却又透着莫名空灵空洞的孩童笑声,毫无预兆地从庙门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谢微楼神色一凛。
那笑声听上去确实是孩子的声音,可这三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的庙宇之外,怎么可能会出现小孩子?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头顶庙宇墙上那扇雕花的窗子。
窗子角落处的窗纸因为时间太长,已经有了被虫蛀蚀的痕迹,不大不小刚露出一个孔洞,若是贴在上面,应该勉强看清外面的情形。
谢微楼朝着霍三娘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霍三娘脸色惨白如纸,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谢微楼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站起,无声无息地将一只眼睛,贴在那虫蛀形成的洞口处。
这座庙宇正前方有一小片空地,似乎为了方便人们前来参拜,特意收拾出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
此刻,正值子丑交接之时,月光将外面映照得一片惨白,所以谢微楼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此刻就在庙宇前方的空地上,正手拉着手站着两个身穿红衣的小孩。
谢微楼借着惨白月光,能瞧清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不过五六岁模样。身上的的衣服红得刺目,恰似刚从染缸捞出一般。头发黑得纯粹,却没有丝毫光泽,像是用墨汁浸透的纸。
更骇人的是,他们的脸毫无血色,嘴唇却红得如刚吮吸过鲜血,乍一看就像两个被施了咒的纸人。
谢微楼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当他的目光上移落在那两双眼睛上,登时心跳慢了半拍。
只见右边的女童双眼一片白,没有黑瞳,而那男童双眼黑漆漆一片,没有眼白。
他们手拉手站在门口的空地上,艳红的嘴唇向上弯起,带着年画娃娃脸上才会有的喜庆笑容。
谢微楼后背升起丝丝寒意。他一时不知自己走了什么霉运,刚从个魔修手里逃出来,转头就撞到两个鬼童。
谢微楼定了定心神。他抿着唇,再次看向那两个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小孩。
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个小孩依旧一动不动,他暗自思忖,会不会是这俩个鬼童受到庙宇中神像的震慑,一时之间进不来。
谢微楼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旁边的霍三娘。
只见她面色惨白,抱着孩子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一副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谢微楼将手伸进怀里,摸索着剩下的符咒。倘若这两个小孩突然冲进来,他也好做好对付他们的准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门外猝不及防又传来一串笑声。那笑声稚嫩又诡异,令谢微楼心中猛地一凛。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再次透过洞口看向外面。
然而眼睛刚刚贴上去,一张孩童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一只黑漆漆的眼睛贴在洞口,隔着窗纸和里面和谢微楼对视着。
谢微楼猛地倒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到身后的神龛上。
他惊愕地抬头,只见面前的窗纸上,映出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影子,那影子越来越长,转瞬间便到了窗前。
紧接着,窗棂忽然震颤不停,连带着屋梁上的灰尘也簌簌落下。
两道稚嫩空灵的童声穿透薄薄的窗纸,女声似笑非笑,男声似哭非哭,交织着听在耳中,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进不去,进不去!”
“你出来,快出来!”
第97章
谢微楼屏气敛息, 便是这片刻功夫,庙外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
庙门被用力拍打发出“砰砰”巨响,整个庙宇都随着这动静微微颤动, 墙皮簌簌掉落,哭笑声交织着此起彼伏。
霍三娘在这一连串的刺激下, 紧绷的神经几乎崩断, 陡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紧接着她像只惊惶失措的兔子, 抱着孩子, 脚步踉跄地扑到神像前的蒲团上。
她双眼紧闭,额头不断磕在蒲团上,对着那盖着红布的神像,如捣蒜般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求神像保佑。
谢微楼紧抿着唇, 双眼盯着那窗纸上映出的诡异人影,脑中飞快盘算着脱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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