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书的目光落向远处的河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对啊,若是你我即刻动身前往望月城,不出三个月,便能赶上望月城一年一度的点心宴了。”
谢微楼动了动手指:“点心宴?”
谢玉书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每年望月城的点心宴上,都会汇聚蓬莱州四面八方送过来的数百种点心,道长难道就没有一丝兴趣?”
要知道,这蓬莱州乃是九州之中最为富饶的州府,那里的人也最懂得享乐,八成研制出来的点心也是冠绝九州。
说一点兴趣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谢微楼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低低咳了一声,眉头微蹙:
“......不过你我如今身无分文,连路费都凑不出来,又怎么去望月城?”
谢玉书没说话。
他伸出手,取下耳骨上那枚金色的蛇纹耳饰,而后用两根修长的指头捻着,递到谢微楼面前:“不如就用这个做押金,如何?”
离近了,谢微楼这才惊觉这耳饰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精致。
上面的纹路细腻入微,宛如鬼斧神工,根本不像是人工打造,乍看之下,竟仿佛是一条栩栩如生,随时都会游动起来的蛇。
看起来价值不菲!
谢微楼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心中暗自权衡。而谢玉书则抬了抬眼,目光平静,不紧不慢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谢微楼想了想,反正自己是为了救他才弄丢了钱袋,如今收下这耳饰做押金,似乎也并无不妥。
不如先替他保管着。
他伸出手指接过那枚金蛇,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耳饰的金属质感冰冷,刚一贴上皮肤,便带着一丝凉意。
就在这时,谢微楼忽然低低咳嗽了几声。
河边的风,比其他地方更为寒凉,他身着单薄的单衣,站得久了,手脚渐渐泛起凉意。
此时的他,面色雪白,眉尖发梢却又如凝墨般漆黑。
被风一吹,面上的血色愈发稀薄,整个人愈发显得脆弱而精致,恰似由温润白玉雕琢,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谢微楼低头将剑别在腰间,而后抬手,指了指那歪歪斜斜,一路蜿蜒通向树林深处的小路,对谢玉书道:
“我见山林中似有人家。事不宜迟,我们趁着天黑前赶过去借宿一晚吧。”
说罢,他率先登上布满青苔的石阶。
然而,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谢玉书的声音:“等等。”
谢微楼疑惑地回过头。
还没等他看清谢玉书的面容,一件尚且带着对方体温的外袍,便兜头盖脸地罩了上来。
第79章
柔和的幽香裹挟着融融暖意, 瞬间将谢微楼的全身笼罩。
谢微楼连忙伸手将袍子给扯下来,抬头狐疑地看向对方,后者神色丝毫未变。
他想都没想, 伸手将袍子递了回去:“我不需要。”
他拒绝的干脆,语气和神情一如既往地, 对陌生人才会显现出的疏离淡漠。
谢玉书目光落在谢微楼手中那件袍子上, 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
紧接着, 他抬脚步伐平稳地从谢微楼身旁径直走过:“道长还是穿上比较好,莫要还没上路,便染了风寒。”
谢微楼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袍子,犹豫了片刻。
河边的风愈发凛冽, 吹得他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此刻他不过是凡人之躯,就算没有真正的凡人那般脆弱, 但是吹风时间长了,依旧可能染上风寒。
谢微楼迟疑了一下, 到底还是抬手将袍子裹在了身上。
瞬间柔软温热便裹住了他的身体。
谢微楼蹙了蹙眉。
这件外袍穿在谢玉书身上时合身得体,没想到此刻裹在他身上, 却显得宽松了些许。
这公子哥身量看着和自己相仿, 没想到却比自己结实这么多。
做工精细,绣着暗纹的袍摆垂落在地, 沾染了些许灰尘,看着着实有些可惜。
他抬眼, 望向已经踏上台阶的谢玉书,对方已经走出好远,身影在阳光投在石阶上的斑驳树影间时隐时现。
这台阶年久失修, 阶面上的青苔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层湿漉漉的光,踩上去稍不留神便要滑倒。
可谢玉书却走得如履平地。
谢微楼拢了拢宽大的袖子,拎着稍长的袍摆,紧跟上他的步伐。
他走得小心翼翼,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他小心踩上一块石阶时,鞋底忽然一滑,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谢微楼大惊。
这石阶又陡又长,此刻他已经走到了快一半的位置,这下要是摔下去,岂不是要脑袋开花?
谢微楼紧闭双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等待着疼痛来袭。
可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胳膊稳稳地环住了他的腰,硬生生将他从石阶边缘接住。
谢微楼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谢玉书近在咫尺的面庞,对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淡淡的温热。
谢玉书一手揽住他的腰,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微楼惊魂未定,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肤色本就白皙如玉,此刻被这玄色袍子一衬,愈发显得欺霜赛雪,像是冬日暖阳下的一捧初雪,洁白耀眼。
即便五官平平无奇,却依旧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尤其是此刻慌乱的神情,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被风吹散的鬓发轻轻拂过谢玉书的手臂,发丝与皮肤接触,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谢微楼整个人几乎悬空,只有扭伤的脚尖勉强着地,整个身子全靠谢玉书的手臂支撑着。
这个姿势让他尴尬不已,身体微微颤抖。
更让他不自在的是,谢玉书就着这个姿势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也不将他拉回去。
谢微楼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声音带着一丝窘迫:“你……还不放手?”
“哦?”对方微微挑起眉,尾音轻轻上扬,“现在?”
说着,作势要松开手。
谢微楼身子登时向后倒去,他一惊,连忙攥紧对方的小臂:“你!”
谢玉书手指收紧,手臂一用力,便将他稳稳地带了回来。
谢微楼脚尖刚触碰到地面,扭伤的脚踝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得不半倚在谢玉书身侧,微风轻轻拂过两人发梢,薄汗间隐隐散发出一阵暗香。
这个姿势对于刚认识不久的两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暧昧,让谢微楼浑身不自在。
可谢玉书仿若毫无察觉,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垂头,呼吸几乎落在谢微楼的脸颊上,轻声问道:“脚扭了?”
谢微楼微微侧脸,避开他的目光:“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谢玉书也不说话,他微微俯身,用黑袍将谢微楼一裹,直接抱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谢微楼惊呼出声。
他两条手臂被袍子紧紧裹住,整个人软绵绵地被谢玉书有力的双臂禁锢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只有脑袋还能勉强转动,像一条柔软的蚕。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沉声道:“你快放我下来,这样算什么样子?”
对方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谢道长于我有救命之恩,这点辛苦不足挂齿。”
“……”
说话间,谢玉书腿长几步跨上台阶。
台阶之上,是一片生机勃勃,长满庄稼的田野。
绿油油的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穿过田野。
几个村妇正在河边洗衣,棒槌敲打衣物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还传来几句欢快的笑声。
河对岸,是一处宁静的村落,上空炊烟袅袅。
谢微楼还没来得及开口,谢玉书已经抱着他走到了河边,对着埋头洗衣的妇人礼貌地问安。
对面几人闻声,齐刷刷地抬起头,手中的动作停住了,眼中满是警惕,目光在谢玉书和他怀里的谢微楼身上来回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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