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楚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不像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可能家长那边压力真的挺大的吧。
“我突然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庄楚问池镜。
“这得问你了。”池镜说。
“我不开这种玩笑。如果你觉得可行,方案执行之后我会安排好一切。”
池镜几乎一秒也没考虑,笑了笑说:“谢谢你的‘方案’,不过还是算了吧。”
池镜的回答倒是在庄楚意料之内,他比较纳罕的是,池镜听到他的提议,反应竟然那么平淡,甚至说不上有多惊讶。
不过,被拒绝,不在意是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
余闻嘉今天跟本科室友聚餐,吃完饭一伙人商量着找个地方玩玩。余闻嘉有一阵没见过池镜了,他知道池镜前不久出差了,但还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自由的界定是模糊的,年少的时候总觉得长大了会更自由,长大以后才发现自由有着各种各样的界限。
余闻嘉年少时也有过毫无顾忌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他很黏池镜,有事没事就会去家里找他,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也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会越界。
那时候哪会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喜欢跟池镜待在一起。
如今别说时时刻刻见面了,他连微信都很少主动发。过分在意界限,带来的就是无形的距离感。
余闻嘉跟在他几个室友后面,低着头给池镜发消息。
-还在出差?
半分钟后,池镜回复:回来了。
余闻嘉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回什么,本来他就是没话找话,他想了想,继续没话找话。
-在干什么?
池镜回:在酒吧喝酒。
余闻嘉皱了皱眉,顿时有话找话了:你去酒吧干什么。
第16章 我洗澡,换衣服……怎么……
16
这边池镜看着手机笑了一声,庄楚看他一眼,问:“笑什么?”
池镜说“没什么”,低着头回余闻嘉消息:参见上一条消息。
余闻嘉:干什么要去酒吧喝酒。
——其实这才是余闻嘉想问的。
他以为池镜去的是那种很吵的夜店,表情越发严肃,停在饭店走廊里回消息,前面的室友一回头发现他人都在五米开外了。
余闻嘉直接给池镜打了个电话。
“喂?”
“你喝酒可以换个地方,那种地方人员那么混杂,不要待在那儿。”
池镜无声笑了好一会儿,余闻嘉这一本正经的严肃腔调跟初中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不混杂,清吧,挺清静的。”池镜说,“再说我一个快三十的成年人了,你还担心我在酒吧遇到坏人?”
余闻嘉皱眉不语。
“领导”不发话,池镜轻笑道:“领导还不信呢。”
“那我拍张照给余领导审查一下。”池镜拿手机拍了张酒吧的全景照,给余闻嘉发了过去。
余闻嘉点开看了一眼,的确是清吧的环境,光线幽暗,照片的背景墙上有酒吧的名字。
“领导放心了吗?”池镜问。
池镜今天喝得有点多,讲话拖着音调,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
余闻嘉“嗯”了一声,突然说:“你喝多了。”
“没有。”池镜笑了笑,“我喝多不是这样。”
前面室友在喊余闻嘉,余闻嘉对池镜说:“同学叫我,我先挂了,镜哥。”
“嗯。”
余闻嘉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池镜去的那个清吧,走过去问他那几个室友:“去清吧喝酒吗?”
“行啊。”
这家清吧不大,但环境很不错,装修一看就是耗了心思的,复古情调拉满,很有氛围。一进门室友就对余闻嘉说:“挺会找啊,这地儿不错。”
余闻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的池镜,穿着他日常最常穿的白衬衫,一边喝着酒,一边侧着头跟他旁边的人说话。
“这次学校的校庆,你们几个去吗?”学委问了句。
“校庆?咱高中?”另一个完全在状况外。
“啊,没看老同学群啊?”
“早八百年前就退了,什么时候校庆?”
“12月份。”
“嗨,那还早了。有时间就去呗,还有机会见见那些老同学,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啊……一晃都十来年了。”
池镜杯子里还剩半杯酒,他今天差不多已经喝到位了,打算喝完这半杯就先走一步。他低着头轻晃酒杯,跟他这几个同学说:“月底我生日,提前跟你们说一声,有空的话,过来吃饭,地址到时候我发群里。”
“那肯定有空啊。”老学委说,“有事我也得给它推了。”
池镜笑了下:“那倒也不必。有空就来,什么也别带。”
旁边有人在点酒,一道熟悉的声音夹杂在细微的人声中,从池镜身后传过来。
“麻烦给我一杯不含酒精的饮品。”
池镜一愣,立马转头看了一眼。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无酒精就行。”
余闻嘉的目光恰好扫过来,跟池镜对视了一眼,神情淡淡的。反应这么平淡,显然,他不是凑巧出现在这儿的。
余闻嘉没有回避池镜的目光,但也没有主动跟池镜说话,跟不认识他似的。池镜也当没看见他,转过头继续喝酒,想看他一会儿能有什么反应。
庄楚越过池镜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余闻嘉,随后又收回视线看向池镜,喝了口酒,没说什么。
学委点酒的当儿,见池镜的酒杯也快见底了,拿着酒单问他还想喝点什么。
池镜还没说话,一旁的余闻嘉突然开口:“别喝太多酒,伤胃。”
池镜侧过头,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余闻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别的地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跟空气对话。池镜莞尔一笑,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嗓音有些低哑:“领导还来现场审查?”
余闻嘉身边的室友们循声望过来,池镜这边的几个人也是,视线都落在了余闻嘉身上。
余领导转头看向池镜:“正好跟同学在附近。”
池镜拿着酒杯,杯脚在台面上轻敲两下,开玩笑地问:“来找我玩啊?”
余闻嘉还不承认:“来喝酒。”
“是么,专门来喝不含酒精的酒?”
“来喝酒,”余闻嘉顿了一下,“顺便来找你玩。”
池镜抿了口酒,点点头:“原来找我玩是顺带的事。”
“不是。”余闻嘉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饮品,就这么一步步被池镜牵着鼻子走,“是主要的事。”
池镜笑着没说话。
学委终于找到机会打岔,问池镜:“熟人啊?”
“嗯。”池镜点了点头,“邻居家的弟弟。”
毕竟两拨人都不认识,彼此间互相点头微笑打个招呼就算完了,之后就还是各聊各的。
学委问池镜还要不要点个别的什么,池镜说:“不了,今天已经喝到位了,这杯喝完我该走了。”
“别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池镜笑了笑:“真到位了。”
说着他转头凑到余闻嘉耳边,跟他说:“你来找我玩,找的不是时候,我一会儿得先走了。”
“你开车来的?”余闻嘉问他。
“嗯,等会儿叫个代驾。”
“不用叫代驾。我也走,我开车送你回去。”
池镜眨了下眼睛:“都会开车了?”
余闻嘉看他一眼:“你还当我多少岁?”
池镜微微挑眉,他出国那会儿余闻嘉才十七八岁,有时真的会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依稀想起来,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余闻嘉有次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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