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差点飞到旁边医生的脸上,他眼疾手快地把对方往旁边推了一下,被飞溅的玻璃刮伤了手背。
乱石沿着山坡滚下来,四处飞溅的石块将大巴窗户一扇扇地砸破,车里的人根本来不及躲避,两辆大巴在生死时速之间同时迅速倒车后退,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山上的泥石加速滚落,没过片刻便像洪水一样汹涌而下。
巨石翻滚,尘土飞扬。
晚上,池镜和池明一起在胡同老宅吃饭,吃完饭池母从厨房搬了两箱枇杷出来,说是亲戚家果园里种的,前几天送了几箱来,这两箱是给余闻嘉妈妈留的,让池镜回去路上捎带给亲家母。
“亲家母”这个称呼让池明坐车上笑了半分钟。
余闻嘉和池镜平时都挺忙,日常跟长辈接触不多,跟池明见得也少,在池明这他俩的婚姻基本没什么存在感,换言之,就是两人结了有种没结的感觉。
所以他妈嘴里冷不丁冒出个“亲家母”,听着就很滑稽。
“看来下回见着余闻嘉我得喊声‘哥夫’了。”池明坐在副驾上说,“称呼这方面一直没咋注意,我太不懂事了。”
池镜转头瞥了他一眼。
余闻嘉这阵子在云南参加医援活动,池明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了。提到余闻嘉,池明就想起了上次池镜出差,余闻嘉一个人去看电影的事。
“有件事我可得跟你提一下。”池明说,“上次你出差,某人可是一个人去看了电影。”
池镜开着车没说话,池明转头看向他:“他就不是个会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人,还一个人去。是不是约了你了啊,没约成?”
池镜依旧沉默。
“没约成他还非得一个人……哥,你是客观上去不了,还是主观上去不了啊?”
“我去了。”池镜说。
池明挑了下眉,有点意外:“所以你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池明也就是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心思很活泛,他能问池镜这个,就说明他早看出来点什么了。池镜不太想跟他聊这个:“什么情况也不是。”
池明嗤笑一声,拿出手机玩,低着头说:“什么情况也不是,但还是没舍得让人家一个人去看电影。啧。”
“你不喜欢他啊。”池明直接问了句。
池镜没回答。
“没回答就是否认了。”以池明对他哥的了解,他大概能猜到他哥对余闻嘉感情的态度,也能猜到他哥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那你到底怎么想呢,觉得你俩在一块不合适?不想耽误人家?”
“今天当上情感大师了?”池镜终于开口。
“我是怕你理智过头,理智糊涂了。”池明打开窗,从烟盒里拿了支烟抽。他跟余闻嘉认识那么久,从小看着余闻嘉怎么跟他哥处的,就算以前没看出什么来,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池镜从没糊涂,但这段时间似乎也越来越清醒。
池明咬着烟看他一眼:“感情上的事要那么理智干嘛。”
池镜先把池明送回了他住的地方,然后去了余闻嘉家。他按了几下门铃,家里没人应。想着余闻嘉妈妈可能是不在家,他给她打了通电话。
余母一听池镜来给他送东西,带着歉意道:“哎哟我还在外头吃饭呢,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没事儿,我就打电话跟您说一声,枇杷我放门口,这门口能放吗?”
“你直接搁屋里吧。”余母没把池镜当外人,直接把门锁密码告诉了他,“真麻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
“不麻烦,顺路的事。那我先挂了啊,东西给您搁屋里。”
余母想起了什么,跟池镜说:“哎对了,小镜,闻嘉书房里有两本书,你一会儿走的时候顺带给他带回去吧。我之前在博物馆给他买的,一直没机会拿给他,书就在书桌抽屉里。”
“行。”
池镜挂了电话,输密码开门,把枇杷搬进屋里后,去了余闻嘉书房。书房门是开着,书桌靠窗,左右两边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池镜心想还好余闻嘉妈妈没把书塞书架上,不然这么多书,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池镜走到书桌前,脚步微微一顿。
桌上放着一张相框,相框旁边摆着的是池镜很多年前送给余闻嘉的宇航员模型。
巴掌大小的小摆件,做工很精致。
池镜拿起模型看了眼,手指在宇航员小人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
余闻嘉的书桌收拾得很干净,桌上只有一盏台灯、一张相框和这个摆件。
池镜把摆件放回去,拉开了书桌抽屉。
余母买给余闻嘉的书还没拆封,连同包装袋一起放在抽屉里。别说桌面,余闻嘉连抽屉里都没放什么东西,看着清清爽爽的,没几样杂物。池镜把书拿出来,余光扫到抽屉角落有个白色的护腕,他定睛看了眼,陡然间一愣。
护腕有些发黄了,上面还有血迹没洗干净留下的浅色印记。
这是池镜的护腕。
池镜怔怔地看着那个护腕,在桌前站了很久。
今天本该是余闻嘉回来的日子,池镜却一整天没联系到他,白天发了两条消息他都没回复,刚才打了个电话也没打通。
池镜坐在车里,又给余闻嘉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打通。
池镜电话打了一圈,没人能联系上余闻嘉,最后他把电话打到了陆思远那里。
陆思远还在医院值班,接到池镜的电话有点意外。
池镜是想通过陆思远联系一下李彻,他不知道李彻有没有去云南参加医援活动。
“他去了啊。”陆思远有点摸不清状况,“怎么了?”
“我打不通余闻嘉电话,你能联系到李彻吗?”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试试。”
池镜先挂了电话,不一会儿,陆思远回电,跟他说李彻手机关机了。
池镜皱着眉。
唯一能联系上余闻嘉的人都断了联系,他实在有点担心。
“可能是上飞机了。”陆思远说。
“不会。我白天给他发的消息他就没回。”
“总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陆思远也担心了起来,“这样,我去他们科里问问,等会儿再打给你。”
池镜心神不宁地坐在车里,十分钟后等到了陆思远的电话。
“他们车队在返程途中遇到山体滑坡了。”陆思远的语气明显变了。
池镜心里一紧:“什么?”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愣了一下立马又问:“情况怎么样?有人受伤吗?”
陆思远迟疑了一秒,声音变得有些沉:“……有。具体情况他们科里那几个大夫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医疗队跟着当地救援队去附近的医院支援了,那边有个村庄被压了不少人。”
虽然医疗队跟着去支援了,但队伍里也有很多医生都受了伤。
池镜手心出了冷汗,他不知道余闻嘉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又伤得多重?他不敢多想。
余闻嘉的电话始终没有打通,池镜在车里坐了很久,最后打开手机订了一张今晚去云南的机票。
订完票,他从陆思远那里问到了医疗队支援的医院地址。
他不可能呆呆地在家里等上一晚上,要是明天早上还联系不上余闻嘉又怎么办?要是余闻嘉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想见余闻嘉,想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场滑坡让山脚的一片村庄遭了殃,房屋被毁,村民受伤失联。大巴被困在山路上,车身和顶部被石块砸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坑,好几个大夫都受了伤。手机没有信号电话都打不出去,一行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救援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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