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了杯醒酒茶过来,池镜接过喝了一口,问他:“今天休息?”
“嗯。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池镜语气里有短暂的迟疑,余闻嘉不太明显地挑了下眉:“紧张什么。怕我找你约会?”
池镜倒是没紧张,但那迟疑的一秒间脑子里确实闪过这个怀疑,不过他刹那间的反应只是思考带来的停顿,跟紧张无关。
余闻嘉让池镜别再把他当弟弟,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自行从弟弟这个位置上退出去了。
池镜不是没察觉到,否则就不会刻意回避了。
现在余闻嘉对池镜态度上的变化放在了明面上,不仅是态度,还有他跟自己相处时的状态,尽管没有逾矩、不温不火,但还是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侵略感。
池镜垂眸喝了口茶:“张口就来。我哪里紧张了。”
“是吗,那下午跟我去约会。”
这句才是张口就来,池镜不禁失笑,抬眸看向他:“你好好说话。”
“老爷子叫我下午陪他去钓鱼,你跟我一起吗?”
池镜点了点头:“行。”
池镜的醒酒茶喝完了,余闻嘉拿走他手里的空杯,问:“我哪不好好说话了?”
“你好好说话是这个样儿啊?”
“我不好好说话也不是这个样儿。”余闻嘉拿着杯子转身去了厨房,“以后你就知道。”
池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没辙。
年少时的影子是回来了,但跟那时又不完全一样。
心思难拿捏,人也难。
总之没辙。
池镜喝完醒酒茶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发现自己的床单被套已经被换了。
余闻嘉人在阳台,刚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放进洗衣机。池镜走到客厅,看见余闻嘉从阳台走进来,身上没再穿着居家服,而换上了一身运动装。
“要出门?”池镜问。
“嗯,去健身房,有段时间没去了。”
池镜心想难怪昨天光露个背肌肉就这么显。
池镜平时也锻炼,但没余闻嘉这么讲究,还专门去健身房。家里有个小房间,里面放了跑步机和一些简单的健身设备,他一般就在家里练练。
换以前,池镜不可能会去关注余闻嘉身材好不好,心无杂念哪可能会注意到这些。
喜欢上一个人,必然伴随着生理性的喜欢,这是你有没有对对方动心思,最浅显也最直观的判断。
所以现在池镜想自欺欺人都不能够。
“一会儿在家干什么?”余闻嘉问他。
“不知道,”池镜想了想,“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健身房吧,反正在家没事。”
“不带你。”余闻嘉穿上外套,走去玄关。
池镜纳闷地跟过去:“为什么不带我?”
“昨天喝那么多酒,头不疼了?胃不疼了?”
池镜无言以对。
“电饭锅里有小米粥,饿了就自己吃点。”余闻嘉坐下系鞋带,“我中午前回来,中午一起去爷爷那吃饭。”
“嗯。我开车送你?”
“不用,就在附近,走过去几分钟。”
“行,过马路小心点。”
宿醉的感觉不好受,池镜一上午昏昏沉沉的,余闻嘉走后,他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头疼,不是很看得进去,看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踏实,又做了很多碎片式的噩梦,惊惧、混沌,梦魇了似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余闻嘉十点半到家,走进客厅没看见池镜,抬眼看见他在阳台的躺椅上躺着。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池镜歪着脑袋睡在躺椅上,手搭在身前,手底下按着一本英文书。他眉头紧锁,额头出了很多汗,按在书上的手指轻微颤动,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镜哥。”余闻嘉低声叫他。
池镜眼皮动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他还困在梦中,手指不安地抽动。余闻嘉轻轻抓住他的手,又叫了一声:“镜哥。”
池镜猛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脑门上、鼻尖上都是汗,眼底是还未消散的惊惶。
“做噩梦了?”余闻嘉用指腹蹭了一下他鼻尖上的汗。
池镜还没缓过神,梦中的痛苦延续到现实,他仍旧紧锁着眉头,表情发怔,没有说话。
余闻嘉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略微俯下身抱住他。池镜的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闭上眼。
余闻嘉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梦而已,都不是真的。”
池镜安静了许久,缓缓转头把脸埋在余闻嘉的心口,开口时嗓音有些嘶哑:“我有点难受。”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有点不舒服。”
余闻嘉无声地笑了下:“那我该怎么给你治,没法对症下药。”
池镜没吭声,余闻嘉低下头问他:“那这样抱着你有好受点吗?”
“有。”
“那再多抱一会儿?”
池镜闷声道:“可以。”
时间安静地流逝,和煦的日光洒在两人身上,噩梦带给池镜心理上的压抑在余闻嘉的怀抱中一点一点消散。
余闻嘉手指勾着池镜的发丝,突然说了句:“今天给人感觉很乖。”
他心想,不止是今天,昨天也很乖,乖得让人心里发软。
“什么?”池镜没反应过来,抬了下头。
“你,今天很乖。”
这种话,以前只可能是池镜对余闻嘉说。
池镜沉默片刻,一本正经地问:“我平时很叛逆?”
“比较强势。”余闻嘉如实评价。
池镜笑了声:“我能有你强势?”
余闻嘉垂眸看着他,淡淡道:“我就是强势得太晚了。”
第49章 有点冷。
49
准确来说,不是强势得太晚,而是向前这一步跨得太晚了。
以池镜的性子,如果余闻嘉从一开始就不顾虑他的想法穷追猛打,那他很可能在那时候就彻底失去池镜,连同弟弟的身份一同失去。
余闻嘉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立即反应过来,他需要反思的不是自己是不是不够强势,而是自己是不是不够勇敢。
还是心思不够活泛,一板一眼,只会直来直去地处理问题,又一根筋,所以容易走极端。
他之前迟迟不进,就是走了极端。
现在进了一步不能再走极端了,他得慢慢来,不能把池镜逼得太紧。
池镜很清醒,他甚至跟余闻嘉想到了一块:“……你一开始就跟我这么强势行事,我们俩可能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余闻嘉松开了他:“嗯,我强势的前提都是你给的。你也愿意给我,这点你没法否认。”
池镜确实否认不了。
“以前纵着我是因为拿我当个弟弟惯着,现在还是吗?”余闻嘉向他确认,同时也在一步一步引导他直面自己的心,“你给我的前提是什么?是对弟弟的纵容,还是你本身就不反感我的靠近?”
“这个还需要我回答吗。”池镜有点无奈,但也坦然,“你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帮你问的。”余闻嘉说,“光我知道答案没用,你也得知道。”
他知道光让池镜认清自己的心还不够,池镜之所以克制谨慎,是因为他永远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一位,他是明白自己的心了,但他也把自己的心压着。
池镜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方才梦中的画面,他轻吸了口气,开口道:“我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性质你不是不知道,我真要向前一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的以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负责。我迟早还会去别的地方,会离开这,会离你很远,你想要的很多东西我可能都给不了,这个恋爱你可能会谈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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