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明显僵了一下,转身回头看他:“松开我,……不准哭!”
最后两人各自退了一步,岑谐答应忍着不哭,应逐答应让他抱着。
应逐就像身上挂了个无尾熊,在厨房挪动得非常不方便,早餐用了平时三倍的时间才做好。
到了要吃早饭的时候,岑谐甚至还黏黏糊糊地试图往他腿上坐,被他一声严厉的呵斥给阻止了。
应逐做的早餐很简单,但是味道都不错。吐司烤得刚刚好,咬下去滋滋响,又不硌牙龈。煎蛋火候恰到好处,流黄像果冻将凝未凝,培根也是焦脆不糊的完美状态。
吃完早饭,应逐按说该出门工作了,但是岑谐现在离不开人,他又不能把这个随时有可能哭个不停的人带到厄舍。
自己工作,岑谐坐他身边哭,那像什么样子?
于是他给陈秘书打了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这几天居家办公,工作上的事发邮件,紧急的事打电话。
打完电话,应逐按照医生的交代,给岑谐的腺体换了药。恢复异能是牛逼,才一个晚上过去,创口已经掉痂,露出里面薄薄泛粉的嫩肉。
岑谐的脖子纤长雪白,衬得这个伤处看起来格外惊心。
刚换好药,陈九就来了电话。当时岑谐正哭着,看了眼没接,挂断,让陈九有事发微信。
陈九发消息来,说在处理周楠的事情时,把迦南会的所有干部都清查了一遍,发现了几个私下和周楠有勾结的中级干部,问岑谐怎么处理。
岑谐哭得两眼模糊,打字打不好,就用语音转文字功能,一边哭一边说:“全部给老子活埋了,埋的时候,让其他中层以上的干部都看着。以后谁敢背叛我,就是这个下场!”
发完消息,岑谐把手机一丢,坐着继续哭。
应逐在旁边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岑谐一会儿一哭,哭起来特别忘我,应逐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看书,找了本《小王子》给他。
岑谐也很配合,捧着书看起来,居然还看得很入神。半晌后抬起头对应逐说:“我好喜欢这本书,里面的每句话我都好喜欢。”
应逐随口道:“哦,你最喜欢哪句?”
岑谐低头又翻了翻,很为难:“有好几句,选不出最喜欢的。”
应逐:“那你都念来听听。”
于是岑谐就开始念。
“如果你要和别人产生羁绊,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
“你在你的玫瑰花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
最后他声音慢了下来,停了许久后,又读道。
“忘记朋友是很可悲的事情,并不是人人都有过朋友。”
应逐眼神一颤,转头,在一片暮色中看向岑谐,然后他发现岑谐也在看着自己。
遗忘也许真的是一件可悲的事,就像现在,他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事,还是没办法给对方下一个定义。
前提缺失得太多,所有定义都因记忆的断裂而显得单薄且不准确。
这让他们都有点小心翼翼。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岑谐的腺体已经完全恢复好了。为了不暴露岑谐的异能,应逐带着他去了另一家医院。
岑谐因为“丧偶”,情绪低落,所以整个人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脸色还很惨白。医生看了之后,给出的建议是最好再等几天。
但是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态度出奇地一致,一刻也等不了,必须洗,马上洗。
岑谐是哭够了,应逐是听够了。
于是医生就给岑谐开了几个简单的常规检查,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就可以直接做标记清洗手术。
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应逐走出门外跟医生询问手术的事。
医生说,洗标记的手术要划开腺体,将alpha的信息素从腺体中剥离。并说,这种手术一般是不打麻药的,因为麻药会致使omega自身的信息素休眠,丧失活性,很难和被注入的aplhe信息素区分。
打麻药会造成清洗不彻底,需要承担二次手术的风险。
应逐听着,眉头紧蹙,觉得一枪毙命真的太便宜周楠了。
回到病房,应逐看岑谐,沉默片刻后说:“洗标记手术不打麻药,不过你要打的话也可以,但是要做好二次手术的准备。”
岑谐想都不想:“不打。”
应逐提醒他:“会很疼。”
腺体太脆弱,被咬一口都很够呛了,更何况是用刀划开,而且要用手术工具在上面操作数小时。
岑谐嗯哼一声,看起来完全没放在眼里。
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医生就直接给岑谐安排了手术。
应逐等在手术室外面,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晚上八点多,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岑谐趴着被推了出来,后颈上包了纱布。
他头发早就被汗湿了,可即使这样,应逐在手术室外愣是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坚强的人总是值得收获敬意,应逐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岑谐。
岑谐费力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涣散,那是疼到发晕后的茫然。可他看着应逐,还是慢慢笑了,声音孱弱:“ 你还在等我啊?”
停下来歇了歇,他又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应逐看了他一会儿,蹲下身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感觉怎么样?”
岑谐笑了笑:“疼得我想死。”
回到病房,岑谐疼得有点傻了,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应逐,一看他靠近门口就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应逐帮他弄药、倒水,把药片和水拿过来给他吃,吃完还有一杯冲剂,闻着都很苦。
岑谐接过来,为了表现自己很配合,一口气喝掉了。
应逐准备去问医生再要点止痛药,或者干脆打一针止痛针,反正手术已经做完了,不用考虑信息素的活性问题。
可他刚起身,岑谐就拉住他的手,不安地问:“你要去哪?”
应逐看了看两人连在一起的手,说:“我去找医生来,给你打止痛针。”
岑谐纠结地看着他,似乎在止痛针和应逐中间做艰难的选择。又想打针,又不想这个人离开。
脑子突然灵光起来,提醒应逐:“你可以摁铃啊。”
应逐其实还想顺便问一下医生,岑谐什么时候能出院,但是看这位黏人的样子,他放弃了这个打算,等岑谐睡着了再去找医生吧。
岑谐打完止痛针后,疼痛感褪去,精神也随之松懈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他睡着了,应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找到医生询问岑谐的情况,得到了明天就可以出院的回复。
应逐从诊室出来,回病房的时候迎面遇到一个人,擦肩而过之后,那个人突然从身后叫住他:“应逐。”
应逐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面前的omega,想了一会儿,认出来对方:“林晚?”
林晚是应逐在战前培训学校时的同学,和应逐做了两年的室友。当时他们的宿舍是两人一间,林晚性格比他还内向,两人共处一室却不怎么交流,最高纪录有二十天都没有说过话。
十来年过去,现在他们都快奔三的人了,林晚看起来反而比那时候活泛了些。
林晚点头笑道:“是我,好久不见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应逐:“有朋友在这里做手术,你……”他看了看林晚身上的白大褂,问:“你现在当医生了?”
林晚:“是啊,毕业之后我就被分配到这家医院了。”
应逐闻言愣了下:“毕业?”
当年他们就读的那所战前培训学校叫方舟学院,取的是末日救世的意思。学生不分届,也没有入学日和毕业时间,只招收A级以上的高资质异能觉醒者,为战争培训特殊型战士。什么时候开战,什么时候上战场。
方舟学院根本没有所谓的毕业,因此他才会觉得林晚嘴里“毕业”这个说法很奇怪。
林晚眨了眨眼:“是啊,我从医学院毕业后,直接就被分配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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