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宁涛看了他一眼,语气不重,却含着某种习以为常的命令感。
宁熠辉坐下,随口说了句今天对接延迟了,便没再继续解释。
宁涛没回应,静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你们最近跟本地支付公司谈得挺深?”
“嗯,是最近的重点。”宁熠辉平淡地开口,眼神没怎么往他那边看。
宁涛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对他的东西嗤之以鼻:“做点小项目就这么忙了?发的消息一条也不回,电话也是说两句就挂,我以为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好歹是学到点本事了,”
宁熠辉太阳穴跳了跳,抬头看他,表情冷淡:“你让我来,不就来了。”
“让你来是锻炼锻炼你最基本的能力,不是让你野着不管家里的事,你以为生意垮了,你还有现在的日子过?”宁涛语气极差,“现在什么情况,你心里还不清楚?你姓宁,别忘了你的责任。”
宁熠辉掀起眼皮:“你有的子女好像不止我吧。”
“你是男的,现在还最大,学成归来就是要帮家里做事,你在公司这个季度做完就走,回来帮忙,我给你三叔说一声。”
“我来这公司一年都没满。”
“所以呢?反正都是我安排的,现在我这边需要你。”宁涛嗤笑了出来,“我知道你还在不死心的和你那群同学远程对接你们的ai产品。”
宁熠辉深吸了口气:“现在离职不行。”
“没说现在,当然有个告知期。”宁涛敲了敲桌子,“我养你这么久,已经够纵容你了。”
“没感觉你养过。”
宁熠辉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阴毒的视线投了过来,对方也许是因为在两个下属面前被拂了面子,果不其然因为他这一句变得暴怒异常:“老子没养过你?!没养过你谁他妈送你出国,谁他妈给你安排的工作!!老子有这笔钱养个畜生都比你好使!也不至于现在家里需要你你他妈天天躲!”
宁涛怒吼时桌上的杯子被他带得晃动了一下,茶水晃了出来,滴落在桌布上,像是溅出的火星。餐厅里其他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愣,纷纷回头,宁涛却浑然不顾。
宁熠辉手指一动,那一瞬他几乎想直接起身离开,但他还是抬起了头,盯着对面的人,语气没有拔高,却更像一道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冷风:“别把那点钱当恩情,又把自以为是的控制当爱。你养我,是为了以后能拿我当工具,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从来没想过我要什么,我想做什么。”
宁熠辉一直觉得,也许当初他能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长大,也绝不会像如今这样对宁涛的命令如此抗拒。
他一个人在外割裂的生长,以至于就算有天宁家破产,他就算变得一无所有,也仿佛像局外人一般,毕竟就从未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两个下属神情一个比一个尴尬,一个想要开口劝解,另外一个站起身就借口就要去卫生间。
宁涛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被儿子在下属面前如此贬低,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领导气焰仿佛受到了来自下曾的反抗打压,他一下站起身,抄起桌上没喝完水的玻璃杯就往宁熠辉头上砸,对面就算料到了也没躲,就这么站在原地直直地被砸红了额角。
“行,你现在长本事了,能大声跟老子顶嘴了是吧?”
“那你告诉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靠着我塞关系才在外面站住脚的小领导?你要不是我儿子,你他妈现在连绿卡都拿不到,跟条狗一样挤在小公司里啃土吃灰!”
“你还真当你在外面有多吃香?你不过就是披着‘宁家’这层皮出去讨生活罢了,真要断了你身上这点关系和资源,谁看得起你?!”
他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宁熠辉胸口,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别人真把你当回事?我告诉你,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摆设,是个笑话!你混到今天,有哪个地方不是靠我?!”
“你活得跟条狗一样脆弱,动不动就以自残和自杀威胁,一个男人混成这样真是悲哀,你要真有本事,你就超过我好吗?别在那要死不活的无病呻吟。”
他停顿一下,声音一下沉下去,压得发闷:“熠辉啊,除了你爸爸我,你觉得谁看得起你?你觉得你朋友你同学靠得住?你试试看你不姓宁,他们谁还跟你说一句话?”
“你永远什么都不是,懂吗?我不管你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你说得对,我养你当工具,怎么?你就是我制造出来的,给钱维修出来的,怎么不算工具?”
“现在家里出事,你不想回来?告诉你,你不配说‘不’。”
夜晚的风有些闷热,沈之行跟着同事回酒店放了电脑后,选了家推荐较多的餐厅吃了晚饭,一行人在最近的中央邮局那晃了会儿拍了拍照,就又都回酒店躺着了。
看起来没有人对出差旅游这件事抱有兴趣。
沈之行回酒店后,因为一天的外勤,剩下的时间才把日常的数据工作任务做了,做完后他去洗了个澡,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样子,拍了几张照片,发去了家人群和朋友的群里,本来正要打开软件发给对面,结果他父母打来了视频通话。
沈之行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这边的事,就挂断了通话。
趁着宁熠辉不在的时候,他再次想打开软件的时候,却听到了有些粗暴急促的敲门声。
他不知道是不是谁敲错了,甚至忘记看猫眼,沈之行蹙着眉刚走过去打开,却在下一秒被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钉在原地。
宁熠辉高大的身躯像是要填满整个门框,走廊昏黄的灯光被他宽阔的肩膀切割得支离破碎。阴影沉沉地压下来。对方低着头,呼吸粗重,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某种难以压抑的情绪。
沈之行喉咙里的话一下像堵住了,因为对方现在的模样实在有些狼狈,带着几分狠戾,宁熠辉的额头像是不小心磕在哪了,有些破皮还特别红,淤血在眉骨处蔓延,衬得那双眼睛危险异常。
“宁……宁组?”沈之行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却稍微轻了几分,“你……是去哪了?额头怎么——”
话未说完,宁熠辉却大步跨了进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男人身上灼热的酒气混着滚烫的体温,几乎将他笼罩。
宁熠辉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眼底暗潮翻涌。空气像是被抽干,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又沉又烫。
“……宁组,你还好吗……?”
沈之行的话音戛然而止。
宁熠辉忽然低头,将下巴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混着酒气,烫在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之行僵了一瞬,喉结滚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男人的重量沉沉地压过来,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力气,额头像是抵着他的肩线又像是锁骨,呼吸又沉又乱。体温隔着衣料传来,烫得惊人,连带着那股浓烈的酒气,几乎要将沈之行大脑警戒线点燃。
“那个宁组……你好像喝多了是不是给摔了,我去帮你问问前台有没……”
沈之行说话间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把人推开,结果腰却被人一下有些强硬地按住了。宁熠辉抵在他的肩上蹭了一下,鼻息灼热地拂过他的颈窝,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沈哥……让我靠一会儿。”
第40章 停不下来
沈之行大气都不敢出。
面前是组长,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直男之间兄弟抱一下没关系,但是这领导又是按着他的腰又是蹭着他的肩,这就有点不对了。
沈之行都不敢说这是不是自己同性恋的问题了。
他就这么僵在原地,仍由宁熠辉埋在自己肩上。
过了几秒,沈之行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抚一下组长,手伸出来在空中僵了几秒,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宁熠辉背上,上下顺了顺。
“宁组……你还好吗?要不我扶你去床上?”
宁熠辉不说话,但沈之行是真的快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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