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别叫我师兄。”秦朔凝视着他:“在我把未离带回来之前,你不准踏出竹林小屋一步,就当是反省,如果到那时,你还不肯承认错误,向我认罪,别怪我和你断绝关系,只身带灵器回去复命了。”
白毓似是失神,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师兄要为了他,和我断绝关系?”
秦朔的手腕被抓紧,耳边再次响起呓语般的声音,“可是师兄,你不是为了我才下山的吗,明明在他出现之前,你都很照顾我……你还说,你还说我有进步,我表现的很好,回到师门你会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我,为什么他一来你就变了?为什么他什么都要和我争?师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想你对我一个人好,对我一个人笑,回到刚开始下山的时候,只是这样都不行吗?”
话都说到这一步,白毓却还是冥顽不灵,秦朔闭了闭眼,甩开他的手,神情冷漠地说:“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记住,我不是为了你下山,我是为了无情宗的名声,师尊的名声才来到这里,我对你,只有作为大师兄的责任,仅此而已。”
人流将原本并行的二人冲散,相隔不远,白毓却怎么都追不上,最终只能停下,看着那道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下雨了。
泥坑的水面映出撑伞的人影,秦朔背着重伤的金未离回到竹林,正好和站在门口的白毓撞上视线。
“师兄,这些日子我已经反省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意气用事,听信金氏的话,让金公子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吧。”
白毓的脸被伞面遮住,看不清神情,只能听出话里有几分恳求之意。
秦朔本来不想将金未离带回这里,可金氏封锁整个皇都,他们无路可逃,金未离为保护他身受重伤,实在不能再奔波下去。
护送他们出来的宋晚尘临时受命,要去一趟长绝峰,短时间无法返回皇都。
为今之计,只能先在竹林小屋将养一段时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白毓认错的态度诚恳,从他们回来开始,就主动担起照顾金未离的责任,夜以继日的守在床边,端水换药,也不再提他对谁更好的话,像是变回在无情宗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用这种方式讨好他。
秦朔起初也不全信,连药都是亲自熬,亲自端过去,看着白毓喂金未离喝下才放心,这样坚持了半个月,白毓都未露出任何破绽。
秦朔终于放下心,将金未离暂时留在竹林小屋,在药材耗尽之前出城寻觅。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回来竟会看见这样的光景。
雨水冲刷着满地的血污,白毓浑身是血地坐在门前,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等了很久,
“未离呢?”
秦朔说出这话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不能呼吸,视线越过他看向门内,那里空空荡荡,只有血渍被拖过的痕迹。
“我问你,未离呢?”秦朔扯住白毓的衣角,他快站不住了,每说一个字都觉得窒息。
“死了。”
白毓回答得利落,甚至不打算辩解,“我杀掉他之后,金氏就把他的尸体带走了,师兄,你高兴吗,再也不会有人挡在我们之间,从今天开始,这里又变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了。”
秦朔看到他脸上愉快的笑容,同时也通过那双眼眸的倒影,看到从自己身后袭来的金氏死士。
“只要他们留下师兄,师兄就能永远陪着我,留在凡间生活了。”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惨叫打破了局面,死士还未碰到秦朔的发丝,就被一击凶猛的剑气震碎五脏六腑,瞬间化为枯骨,灰飞烟灭。
“只怕你有这胆量,没这个命!”
熟悉的声音让秦朔回过头来,发现埋伏在竹林小屋的死士都被接连赶到的师兄弟斩杀,而领头的人,正是半月前受命回到长绝峰的宋晚尘。
师兄弟解决完手头的死士,纷纷赶到他身边,声音此起彼伏,“大师兄,你没事吧?”
秦朔还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宋晚尘收剑入鞘,来到他身边,轻声道:“看到了吗,像我下山前说的那样,他并非善类。阿朔,这是我唯一一次骗你,其实长绝峰没有召我,我这次回去,是想让无情宗的弟子做见证,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他不值得你拯救,也不值得你为他求情。”
岂料这话说完,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白毓却低笑出声,周围弟子面露异色,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师兄……师兄……”白毓歪头笑着:“是你毁了我,是你害了我……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怪你!你如果对我再好一点,又或者对我再坏一点,都不会导致今日这样的局面,偏偏你……要为了你这大师兄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戏给人看,我真好奇……如果有一日,你没有大师兄的身份,没有他们的爱戴,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毓站起身,走到雨中,他淋着雨,眼眸还倒映着秦朔的身影,“到那时,你会不会像我一样,被众人厌弃,被师门除名,被所爱之人逼到走投无路,最后……最后的最后,你无路可走,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到那时,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当他捏碎手中玉佩,天空霎时电闪雷鸣,上方突然浮现的黑洞闪出金翅大鹏的身影,所有人都被这异动镇住,不敢轻举妄动。
而秦朔抬起头,和那双迎面而来的幽蓝眼眸对视的刹那,周围的一切瞬间扭曲,以无法阻挡的速度不断倒退。
“好冷。”
身旁哆嗦的声音让秦朔睁开眼,看了眼脚下走过的雪地,又看了看边上和他年纪相仿,身上穿着破烂但还算厚实布衣的白毓,怔怔问了句:“我们要去哪儿?”
“你……你被冻傻啦?”白毓将他的手窝进怀里,边哈气边道:“原来的庙被占了,我们往北走,肯定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你搂着我,这样……这样暖和点。”
白毓身上的布衣也只比他多一层,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小小的两人搂着彼此在风雪前行,似乎真的没那么冷了。
秦朔看着白毓冻得通红的小脸,想将裹在脸上的围脖取下来,却被他死死抓住手,“不要取,你的烧才退,受凉就不好了,等到落脚的地方就暖和──你看,那边有个山洞,有人在里面生火。”
两人一瞬像看到了希望,搀扶着彼此,一步一个脚印,往生火的山洞走去。
而就在踏入洞口的刹那,白毓却像是听到什么,下意识回过头。
秦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雪地里一闪而过的光芒,耳边随之响起白毓的呼唤:“阿朔。”
可奇怪的是,白毓并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那片雪地喊的。
秦朔拉了拉白毓的手,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白毓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那片雪地,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而当他们看向洞内,却一下子怔在原地,发现火堆边根本没有人,只有一只断翅的小妖。
那只断翅小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玉佩。
第186章 前尘(四)
燃烧的火堆倒映在秦朔眼里, 逐渐化为红烛的光亮,他一时失神, 低下头,发现手里正拿着一盏交杯酒。
“阿朔,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很久了。”
秦朔一愣,沿着面前人所穿的婚服往上看去,极尽耀目的眉眼映着烛光, 一颦一笑都和往日清冷的宋晚尘不一样,似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温柔,连触碰他的手都格外小心。
“过了今晚,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饮过交杯酒, 宋晚尘握住他的手,在烛光下许诺:“虽然道化掌门不能为你证婚,但我想,他若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日后, 我会代替道化掌门成为你的依靠, 他闭关多久,我就替他守无情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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