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宥从始至终保持沉默,即便面对这话,也只是移开视线,并不作答。
“顾首席,你这是做什么,应首席在昆仑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折磨,身心俱疲,你这样逼问他,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吗?”
墨千钰解围的话才说完,顾逸就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劳墨首席费心,我自然知道我在问什么,我只是想弄清楚,神宗阁此前在信里说的,禁地魔将私逃和应首席从昆仑逃脱一事,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顾首席这话说的,莫不是觉得,我们神宗阁是为了逃避罪责,有意欺骗修仙界?”明悟长老沉下脸,场上的气氛也微妙起来。
“我不是针对谁,也不是针对任何仙门,我只想要一个真相。”顾逸盯着应宥道:“应首席,你师尊说,你是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昆仑逃出来的,可我也有过相同的经历,知道昆仑关押的地方有多森严,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从昆仑逃脱。更何况,那时的你还是极度虚弱的状态,就算能逃出来,也不一定能扛过昆仑一到五层的风雪,告诉我,你真的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面对顾逸的质问和其他仙门的目光,应宥一再攥紧手心,刚要开口,身旁的明悟长老就打断了他:“宥儿,这次围剿,心怜也跟着来了,她说自知有错,想为你尽一份力,你若就此前功尽弃,她的心意也白费了。”
应宥慢慢松开手心,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顾逸:“没错,是我一个人从昆仑逃出来的,那时守卫薄弱,我……挣断锁链,趁机逃脱,逃了很久很久才逃回师门,并无他人协助。”
顾逸凝视着他,良久,才坐回原位,“你说是,那就是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希望你日后,不要愧对你今日说的这番话才好。”
“应首席,顾首席,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大敌当前,我们得认清局势,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昆仑。”
墨长老将地图展开,指向最中心的位置,“这里,就是昆仑圣坛所在,预言当中,九星连珠的奇景就在今晚,如果魅妖回到昆仑,一定会和其他魔将前往祭坛,再行两百年前的献祭一事,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杀上祭坛,阻止一切发生。”
“是长绝峰江涯子的预言?”玄青宗长老道:“他的话,真的可信吗?”
“两百年前的旧魔主失败了一次,未能赶在九星连珠之日令四大魔将献祭,听说,献祭能让魔族其中一人获得无上神力,甚至可以让早已逝去的灵魂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吗,或许是为他们的旧魔主准备的。”乌金长老沉吟:“之前万妖塔被昆仑突袭,镇魔剑不知所踪,想来,极有可能被他们偷走,如今我们手里筹码不多,要想稳住局面,需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圣坛,一路前往魔宫,无论如何,都要把镇魔剑抢回来。”
“那好,就由玄青宗和无情宗突袭魔宫,神宗阁和天元宫阻止圣坛。”墨长老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至于沿路遇到的妖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今晚子时,开始行动。”
*
夜深了,月色照进幽华宫,镜前一片朦胧。
“君后,说来真是奇怪,赌约将近尾声,未央却没有半点找你的意思,峰顶那边的动静,也突然消失了……”
秦朔坐在桌案写字,莫鄞在边上磨墨,神色犹疑:“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出走的这段时间,昆仑发生了什么。”
秦朔却像没听见他的话,笔锋停在一处许久,墨迹晕染了宣纸,直至浸透才反应过来,移开笔锋,忽然问了句:“连昭回青丘了吗?”
莫鄞磨墨的动作一顿,嗯了一声,又继续研磨,“我们离开以后,他就回了青丘。”
“他,没事吧。”秦朔并未抬头,只是问:“入梦术,有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应该没有,他说,入梦术虽然是禁术,但对九尾一族来说,轻而易举,请君后不要为他担心。”
莫鄞说完,秦朔的笔锋停住了,抬起头道:“他早知道我会问?”
莫鄞的沉默给了他答案,秦朔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我不想欠他。”
“他说,君后并不欠他什么,反而是他,欠君后许多。”
秦朔垂下眼眸,将毛笔放在纸上,“回去也好,总比留在我身边安全。”
“君后……”
莫鄞担忧地看着他:“你神色不太好,是还在想无情宗的事吗?”
“没有。”
秦朔下意识否认,身侧却隐隐传来似有似无的呼吸,仿佛有人贴在耳畔,轻声细语。
「师兄……」
莫鄞注意到秦朔攥紧的手心,试探道:“君后,你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有点头疼。”秦朔闭上眼,又慢慢睁开:“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莫鄞放心不下,想在身边守候,可看秦朔态度如此坚决,只得作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偌大的幽华宫在莫鄞走后变得更加空旷,桌案正对着床头的铜镜,映着幽幽月色,叫人脊背生寒。
「师兄……」
秦朔对那声音置若罔闻,只是静静看着铜镜当中的景象,好似梦魇一般。
「师兄,我想你……」
白毓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透过铜镜,秦朔看到依偎在身侧的虚影,紧密的,牢牢的,缠住了他。
「师兄,师兄……」
「你为什么不说话?」
秦朔望着铜镜里的那道虚影,低低道:“你已经死了。”
白毓从身后抱住了他,贴在颈侧,秦朔知道这是幻觉,可他却感觉到腰间的冰冷,黏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兄,你真的杀死我了吗,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活着……」
白毓伏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其实你也和我一样,你既恨我,也在乎我。」
「你对我心怀愧疚,所以你忘不了我。」
「师兄啊……师兄,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
似有似无的呼吸从后颈往下,镜中的手也顺着腰身摩挲,愈来愈深,「我是长在你身上的藤蔓,我是你脚上的镣铐,我会缠着你,绕着你,一年、十年、一百年,一辈子都不分开。」
秦朔闭上眼,可他还能感觉到微弱的,仿佛就在身侧的气息。
“我对你,没有愧疚。”
镜中的白毓靠在他颈侧,幽声道:「那么师兄,我为什么会出现?」
「你忘不了我,你有愧于我。」
那声音贴近耳畔,如同梦魇:「师兄,其实你也利用了我。」
“不要说了。”
「师兄,你有许多事想问我是不是,为什么不问了,为什么最后,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我。」
秦朔站起身,避开铜镜,往另一方向走去,脑海却还在回响白毓的声音。
「师兄,你躲不掉的。」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秦朔走到窗边,月色倾洒在他的脸上,眉宇凝着化不开的冰冷。
「我知道,师兄。」
镜中倒映着他的背影,以及从身后环住的双手,仿佛要嵌入身体。
「你有一个秘密,一个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
「为了和你交换,我决定,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白毓的声音黏在耳边,指引他往上看去,「如果你不能阻止这场天劫,一切还会从头开始,轮回,依然有效。」
九星连珠的异象出现在夜空,明亮的盖过月色,而在秦朔屏住呼吸,意识到今晚的安静并不寻常时,远处突然传来异动,重重的火焰夹杂着凄厉的嘶喊,殿外也一瞬响起莫鄞急切的声音:“君后,快跟我走,领域来报,四大仙门突袭昆仑,眼下已经杀到魔宫了。”
与此同时,白毓的声音也在他脑海响起。
「这也是,命书当中的一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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