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低下头,发现袖子被擦得干干净净,却刻意避开了受伤的部位,这一刻,他已分不清对方是清醒还是糊涂。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狗叫,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汪!”
煤球叫唤着跑了过来,尾巴摇得相当急切,秦朔对它的出现颇感意外,以为江越也在附近,可往后望去,却没看到他的人影,只瞧见跟过来的布衣少女,神情焦急地对月娘喊道:“娘,你怎么又乱跑,不是说好在铺子外等我的吗?”
月娘听到这声呼唤,好似醒了大半,看着迎过来的女儿喃喃:“是啊……我要等你的,怎么就,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眼见真正的家里人找来了,秦朔也不好再插手,当即将事情经过同月娘女儿讲清楚。
对方是个明白人,得知原委后礼貌地道了声谢,继而解释:“耽误公子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娘自弟弟过世以后,就成了这副半疯半醒的样子,时常要人照料,我方才是忙昏了头,才将她放在铺子外边等,谁知一转眼就不见了人,还好府上的球球在附近,带我找了过来,不然,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球球?”
秦朔看着在脚边不住蹦跶的煤球,心里也奇怪它为什么会独自在这,忍不住问:“它不是一直跟在江越身边吗,今日怎么自己出来了?”
月娘女儿也疑惑地看了眼煤球:“是啊,江少爷平日最喜欢带着它了,方才却没看到江少爷的人影,不知是不是去附近酒楼避雨了。”
煤球见未引起注意,急切地咬住他的衣角,不断往后扯,反复几次过后,秦朔终于明白过来,将手里的油纸伞交给月娘母女,蹲下身,认真地看着煤球:“是江越让你来找我的?”
煤球松开口,不住地摇着尾巴,秦朔心里大致有了底,又说:“你要带我去找他吗?”
“汪!”
煤球立刻转身,朝前方跑去,像是要给他指明方向。
此时乌云集聚,天空再次响起雷鸣,秦朔站起身,看着蔓延着雨里的阴沉气息,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紫竹林内。
刺破长空的闪电照亮穿梭在林间的身影,江越追随金丹的气息来到竹林深处,越往前越觉得不对,直到昨日到访过的竹林小屋出现在眼前,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方才渡劫的不是别人,正是以秦朔未婚夫自居的宋晚尘。
他隐去身形,悄悄潜入竹林小屋,透过门的缝隙看向里面,发现屋内昏暗非常,渡劫回来的宋晚尘身上的白衣被血染透,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拿着镜子,似乎在和谁说话。
“戏演到这里,该收尾了。”
宋晚尘的声音分外冷漠:“从下山到现在,我听的谎话已经够多了。”
镜中的回话却截然不同,带着微妙的调侃:“这话叫师兄听见,该有多伤心啊,他好不容易才相信你。”
“他从没相信过我,哪怕到现在,也依然在撒谎。”拳头捏紧的瞬间,宋晚尘呼吸沉重了几分:“命书的轨迹,走到这里就可以了吗?”
“想走到哪里,都由你来决定。”
镜中的人轻笑:“你有你想改变的,我有我想改变的,互不干扰,才能共赢。”末了又道:“不过晚尘,在商量重要事情之前,我有句话要提醒你。”
宋晚尘疑道:“什么?”
只听镜中人缓缓道:“不觉得在门外偷听的家伙,有点碍眼吗?”
此话一出,江越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他立刻远离被剑气劈开的房门,及时用灵力炸响不远处的石头,以此转移注意力,随后跃上屋顶,遮蔽身形。
等宋晚尘循着动静追去,身影在林间消失以后,江越才长舒一口气,从屋顶跳下来,蹑手蹑脚地进了房。
进房后,他一眼看到遗落在地上的传音镜,思索了下,决定将这收起来,当作证据带给秦朔。
可就在江越准备将传音镜捡起来时,却意外和里面的人对上了视线,他怔了两三秒,才迟疑开口:“是你?”
镜中人却笑着说:“方才的话,你是不是全都听见了?”
江越紧盯着他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是你偷了哥哥的金丹,害他不能以此保命?”
镜中人不语,只是微笑。
“也是你从乌镇开始就和宋晚尘联系,引天元宫的人过来追踪?”江越说到这里,看到对面平静的神情,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看着传音镜里的脸,结合方才听到的话,顿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你们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乌镇、两极城,皇都……还有雷劫,你们在利用他!”
“你难道没有吗?”镜中人道:“曾经,你不也因为他有杀害金未离的嫌疑,一直跟在他身边,想要杀了他吗?”
江越本想反驳,可细想觉得不对,即刻站起身来,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对传音镜道:“我和你们不同,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等着吧,等我把你带到秦朔手上,等我把这些事情都讲给他听,猜猜看,他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镜中的那张脸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字一顿道:“他不会知道的。”随着话音落地,他的视线缓缓移到江越身后。
也就是这一刻,江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冷意直逼脖颈的瞬间,他回过头,看到剑刃距离自己不过一寸之遥。
传音镜落地的瞬间,血迹也溅射在镜中人的脸上。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第76章 剖丹
一声雷鸣响彻天际, 回荡在林间的犬吠带着后方的脚步回到紧闭的院门前。
竹林小屋一如往日那般寂静,只是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 显得分外阴沉。
秦朔站在门口,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知道江越为什么将自己引到这里来,正准备开门,却看到煤球用脑袋顶着院门,不断往下刨土,爪子都要刨出血来, 口中还在呜呜地叫。
“球球,你干什么?”
从到紫竹林开始,煤球的状态就变得异常焦躁,离小屋越近, 就越强烈,都等不及他开门,就急不可耐地在门下方刨出一个洞来。
秦朔不知它这是怎么了,连忙将院门打开,煤球从洞里爬起来, 边叫唤边往屋子里冲。
可就在它冲进屋内的下一秒, 犬吠声即刻消失,里面静得可怕,只余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球球?”
秦朔尝试呼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下意识拔出玄光剑,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头顶回响着阵阵雷鸣,院中的氛围犹如紧绷的弦,令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房门是敞开的, 并未点灯,昏暗之中,大片大片的血色倒映在秦朔的眼底,他翕动着唇,却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这一刻大脑是空白的。
直到他发现江越那双琥珀色的猫儿眼不再眨动,如同淹没在死水里,和外头的雨声交映,仿佛重现了一遍往日情形。
怎么会?
秦朔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从前也不觉得这般刺鼻,现在却是一分一秒都无法容忍,他胃里翻涌,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发抖,实在看不下去,转身的那一瞬间却腿软的半跪下来,要扶着门才能勉强站起身。
他不断回想是哪里出了错,约定要在午时见面的江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球球为什么不见了,江越为什么会死?
难道,这里进了外人?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屋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停在某处以后,不再动了。
秦朔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他握紧玄光剑,抬头朝屋外看去,却在看清的那一刻愣在原地,发现站在雨中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盼着回来的未婚夫——宋晚尘。
“晚尘……”
他看到宋晚尘浑身是血地站在大雨中,手中的长剑还在不住往下滴着血水,整个人都淋透了,却仍旧如冰雕般一动不动,任由沉默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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