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君瞥了一眼,语气冷淡道:“既然扶不起来,那就拴在马上拖着吧。”
闻言,为了不被马拖死,刚刚还像条死狗的吕言不得不强撑起身子,试了几次,才终于坐上马背,却因为双手发抖握不紧缰绳,时刻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虽不过短短几句,吕言却已经看出,越青君是个行事强横霸道,不容违逆,且难以受他人影响之人。
面对这种人,除了听从对方的话,不要有任何小心思,别无其他选择。
夕阳西下,暮色渐进,越青君一路从城外疾驰进城。
进宫之前,他特意绕路去了一趟从前卫无瑕还是皇子时在宫外住的府邸。
刚见到曾经的下人,正想询问,却见对方满目惊恐,惊呼一声,转身就跑:“啊——!”
其他下意识想行礼之人,听见这声惊呼,也彻底反应过来,跟着惊叫逃窜:“啊——!鬼啊——!”
吕言默默闭上眼睛,安静装死。
薛行野等人一脸莫名,想着莫非与越青君卧底在京城的身份有关?
越青君:“…………”
他看了看已经沉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玄衣,再看了看府邸四周已经逐渐挂起的,写着“奠”字的冥灯。
心中感慨一句这些人动作挺快之余,又默默戴上了面具。
得知宁悬明回来过,却又被人带走后,越青君再不耽误,径直进宫。
站在宫门口,对着身后聚集在此处的大军,越青君声音冷肃,语气漠然:“围困皇宫,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第104章 纸上深情
几个时辰前。
宁悬明从宫中出来,并未躲藏逃离,而是回到了曾经的六皇子府。
宫中着人修建的皇子府始终未曾竣工,卫无瑕也从未住进去过,甚至连匾额都没有。
认真说来,他与卫无瑕曾住过的别院,才是真正的六皇子府。
因而即便卫无瑕登基后,这里也并未荒废,府中曾经的下人也依旧留在这里。
重新踏进来,宁悬明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一年前,自己与卫无瑕仍住在这里的时光,一切什么都没变。
“大人,您回来了!”管家热情相迎,他忙吩咐人快去备上茶水点心。
宁悬明却制止道:“不必了。”
他吩咐管家:“让他们不用忙活这些琐事,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管家闻言正色问道:“可是陛下要出宫回府?属下这就让人准备。”
宁悬明动了动嘴唇:“陛下……”
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宫中大火,陛下与今日进宫赴宴的众位大臣,皆葬身于火海中。”
哐当!
管家左脚踩右脚,差点将自己摔在地上,幸而及时扶住柱子,没摔下去,只是情况也并未好上多少,因为心中震惊,动作慌乱,柱子没扶好,反而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将他撞了个头晕眼花。
原地稳了半晌,也仍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然而以宁悬明的身份与性情,又实在很没有与他说笑的必要,此事只能是真的。
管家脸色惨白,实在想不明白,在宫中那么多人的保护下,天子怎会和那么多大臣一起葬身火海,就没一个逃出来,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与猫腻,绝非是他一个小小管家能知道的。
他如今该担心的,是主家既死,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众多顾虑汇聚在心中,让管家的心跟火烧火燎似的,恨不得闯进宫中,将葬身火海的天子扒拉醒来问问。
宁悬明见状,不由出言安抚道:“让府中上下置办好丧礼所需布置即可,其余诸事,皆有我应付。”
管家只好哭丧着脸下去忙碌,不多时,府上便纷纷挂上了白绸白布,门前灯笼都换成了白的,府上众人也纷纷腰间缠了一圈白,没了半点喜气。
天子亡于宫中,纵然此时大火大约都还未烧尽,但众人应当也无法从众多尸身中挑选出最像天子的那位,尸骨如何收殓,丧仪如何安排,一切都未可知。
当然,在发生了天子带着众多“忠臣”一同在亡国之前自尽殉国这等事后,天子的尸身收殓与否,也实在无足轻重了,那些朝臣愿不愿意为其收殓都说不定。
不过最终,他们应当还是会愿意的,毕竟天子此前设计的殉国名单中,没有他们,他们当然应该铭感于心,不是吗?
虽住进了皇宫,但宁悬明从前在府上的衣裳都留了下来,他挑了一件素白的换上,在头上系上孝布。
虽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但屋中物品陈设皆如往常,下人们只时时清洁,不敢稍作更改。
站在曾经与卫无瑕共处过的房间中,宁悬明当真有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桌上是他们曾一起看的诗集游记,床上放着卫无瑕曾经常用的锦帕,桌案上是未用完的,用于祛除药味的熏香,连他们闲暇时手谈的棋局,也都好好放在那里,一颗棋子都不曾改变。
宁悬明伸手捡起一颗白棋,纵然有下人的悉心打理,棋子上依旧有些许灰尘,好似旧日回忆,覆上了一层云雾薄纱,朦胧不清。
眼中无声垂下一滴泪,砸在地上,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宁悬明低头,视线不经意扫了地上一眼,余光却被一抹痕迹吸引,在垂落的帐幔一角,有一点深褐色的“墨点”。
原以为是何时不经意沾染上的墨迹,仔细瞧了许久,宁悬明脑中才有灵光闪现,恍然闭目。
原来从许久之前,就有了迹象。
生死之事,早在更早之时,便已然注定。
卫无瑕已死,宁悬明早已无心再追究过往,望着眼前种种,宁悬明心中唯有怀念与回忆。
宁悬明过去也曾见过丧夫丧妻之人,然今日之前,也不曾真的感同身受,如今一朝体验,才当真有了实感。
分明心中悲痛,还要强撑着处理事宜,偏生有事做还好,一旦有片刻空闲,心神便空茫无依,仿佛万事皆休。
腰间的玉佩始终垂挂在侧,上头雕刻的名字,仍如从前一般清晰。
宁悬明将它握在手中,细细抚摸,直到将冰凉的玉佩暖到温热,将自己的体温侵染过去。
这枚玉佩从成婚时便被他随身佩戴,早已从从前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
它曾陪伴卫无瑕二十年,今后也将陪伴他余生,一如无瑕随他身侧。
如此,又怎能不算应诺呢。
宁悬明扯了扯唇角。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而书。
【吾夫无瑕】
下笔断断续续,时而洋洋洒洒,时而停笔忘词至墨染白纸。
许久之后,一纸祭文终成书。
纸上斑斑狼藉,皆是难掩深情。
写完这些,宁悬明已无心再誊抄,只将这祭文引于灯烛中,静静望着火舌将纸张墨迹渐渐吞没。
门外传来匆忙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管家惊慌的声音,“郎君,外面来了许多官兵,为首之人说……说郎君害天子百官葬身宫中,是为罪臣奸佞,要将郎君带进皇宫当众问罪!”
闻言,宁悬明神色也未有变化。
他等着那最后一点纸屑也烧成灰烬,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抬步出去。
“来者何人?”
管家还未回答,便有一道声音遥遥传来,“太子少师崔行俭,代太子捉拿罪臣宁悬明!”
一道修长身影快步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向来护卫皇城的禁军。
崔行俭看向宁悬明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也让人无法理解的愤恨。
“来人……”他正要让人将宁悬明拿下。
宁悬明却不躲不避,只是在禁军上前时,率先道:“不劳诸位,我自己走。”
见他如此乖觉,崔行俭到底没有彻底丢了世家风度,虽然他很想那么做。
“宁侍郎,请吧!”
就这样,宁悬明随着人进了宫。
宫中消息传得快,早在大火燃烧,宫中大乱时,便有人得到了消息。
百官匆忙进宫,却只能站在熊熊大火前着急无措,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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