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忠海也不让小内侍动手了,而是自己亲自上阵,点燃引线。
当亮光再次绽放在天空,章和帝脑海中一时闪过多种想法,最后却只是转头问越青君,“你说这叫什么?”
此时的他,再不是刚才那只是看看热闹,实际并不上心的模样,反而正经了许多。
“火树银花。”越青君笑着答道,“这只是基础版,还有改良版,升级版在制作中,年宴那时便想送给父皇,只是那日身处病中,不便进宫,直至现在病好,方才能进宫将这份礼物送上,可惜此时是白日,若是夜间,父皇见到的会更加美。”
章和帝想起来了,宫宴当晚和第二日越青君就病倒请御医。
据说这些东西是直接从明镜宫拿来的,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越青君没有说谎。
章和帝心中思绪转了转,面上却对越青君露出来此前从未有过的和善喜爱的笑容。
“好孩子,难得你有什么东西都想到朕,这般至纯至孝,少有能及,朕心甚悦。”
越青君弯了弯唇,“父皇喜欢就好,听说父皇今日养病身体不好,儿臣只希望父皇心中宽悦。”
章和帝现在是真宽悦了,连连拍了拍越青君的手背,慈眉善目得当真像个慈父,“你还没用膳吧?张忠海,还不快去让人传膳,多上两份老六喜欢吃的。”
张忠海低头应下,心中佩服这位六殿下的运道和手段,无论今日这一出是蓄谋已久还是巧合,这位六殿下今后将不可同日而语。
越青君见章和帝面色是真好了许多,这才缓声道:“听闻父皇近日因祭天一事不愉,儿臣从前闲来无事,看过不少闲书,许多都不记得叫什么,但犹记得其中有一本曾说,天象皆是定数,风雨阴晴,只可推测,却并不以人间事物转移,世人将天象意义落于人身上,本就是荒谬。”
“若是父皇因区区天象而损及自身,儿臣实在痛心。”
此前莫说是朝臣百姓,连章和帝对晴空降雷一事未必没有心中戚戚,只是碍于天子颜面,不曾表露出来。
如今听到越青君这番话,心中石头算是落了地。
看向越青君的眼中不仅仅是满意,还有喜悦和欣慰。
“老六既然学识渊博,总闲着也不是事,年后便去工部观政,正好你那皇子府也该建了,拖了这么久实在不像话,你去盯着,想要什么样的府邸,直接自己做主,规格就按郡王府邸来建。”
此言一出,场内内官宫女皆是齐齐一默,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即便六殿下没有母家,即便他没有姻亲,即便他身后没有朝臣助力,这位殿下也已经凭借一己之力,得到了通往那个宝座的敲门砖,有资格上桌吃饭了。
既有了这份资格,那么六殿下缺的其他东西,还会远吗?
众人不敢深想,只齐齐低着头,听着殿内二人你来我往,父子情深。
随着六皇子入朝观政一起传开的,还有六皇子此次进宫送给章和帝的礼物。
当日下午,京城四处便有人听见自天上传来的砰砰响声,百姓们惊呼,只以为又是晴空降雷,纷纷躲进屋里,然而总有那大胆之人往天上看,竟当真看到了亮光,但似乎又与雷电不同。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都在议论那自天上传来的巨响是什么声音,议论章和帝荒唐无道事迹的人都少了许多。
是的,章和帝因为晴空降雷破防,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民间流言,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流言,大家开始追溯起章和帝登基以来的荒唐过往,流言可以是假的,但那些被大家唤醒的记忆却是真的。
老作精显然也对自己的做人水平十分有数。
为了挽回本就不多的颜面,他也顾不得是什么手段了。
当晚,京城最大最热闹的坊市便放起了烟花,众人显然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更惊惧敬畏这能上天,距离上天最近的东西。
“难道是仙术?!”有人在人群中惊呼。
众人看向那烟花的目光也更加敬畏惶恐。
却见几名下人站上台,敲锣打鼓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各位,这是我们东家新研制出来的火树银花,不日将在康平坊的金玉满堂售卖,欢迎大家前来光顾,开业当天还有抽奖活动,只要参加,就能中奖!”
这番话落,周围人群逐渐嘈杂起来,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但在几个下人开始给大家发什么打折券,据说买东西能打折的时候,众人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你家开店卖什么?”
“刚刚放的火树银花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你们什么时候开业?”
下人们耐心应付问题,当然也在这过程中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前些日子一直在试验火树银花,因而有时会有动静打扰大家,实在抱歉。
众人纷纷回忆起自己听到的各种动静,有人还问起来说那声音是不是他们弄出来的,无论说什么,那些下人都只是面带微笑,连连道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一群浑水摸鱼的人中,竟还真有人说到了真相,“我就说除夕那晚我在天上看到闪亮的火花,我家中妻子儿女都不相信,还说我老眼昏花,分明是火眼金睛!”
这是看见除夕那日凌晨越青君为宁悬明放的烟花了。
对面酒楼上,宁悬明看向越青君:“殿下可听见了,下回若要做什么,或许还得低调点。”
越青君笑笑,“不过是件礼物,又何须避讳。”
“若事事如此,父皇许我观政时,我便该以身体不适推脱婉拒。”
“说到此事,还未恭喜殿下。”宁悬明端起面前酒杯,对着越青君道,“我喝酒,殿下以茶代酒即可。”
越青君也不推辞,以茶代酒,与君对饮。
喝过一杯,宁悬明又道:“殿下接下来怕是不得清闲,想必会收到不少人家的邀请,若是合适,可以多去上一去。”去瞧瞧京城中的小娘子笑起来有多美,免得老是想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越青君随意道:“我并不喜欢被人围观,与人交际。”
“从前便也罢了,今后殿下相识之人增多,也要如此吗?”宁悬明问。
越青君转头看他,眉梢微挑,笑道:“悬明有事直说便是,何必与我兜圈子。”
“并非如此。”宁悬明不承认,“只是殿下终究要同人交际往来,既无妃妾,这些便只能由殿下亲自来了。”
越青君语气好似寻常道:“也不必是妃妾,若是悬明愿意长住我府上,一应事务我自不必操心。”
宁悬明面无表情:“我是朝廷命官,并非是你府上管家。”
越青君抬眸扫他一眼,语气平静中带着幽怨,“悬明从前说与我为知己挚友,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我,如今却又口口声声朝廷命官,难道与我相交,耽误你为朝廷效力?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我不懂事了。”
宁悬明饮下杯中酒,将酒杯搁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所言有理。”
“相识以来,确实是你照顾我居多,为此我深感惭愧。”
越青君眼皮跳了跳,忽然有股不妙的预感。
却见宁悬明转身正对着他,伸手将两人酒杯斟满,竟不让越青君以茶代酒了。
宁悬明端起两杯酒,一杯递到越青君面前,微微一笑道:“我细思许久,也未曾得出能有什么回报无瑕之处,唯有一片为挚友的拳拳真心,尚有明月可鉴。”
“今日无瑕若是不嫌弃,便与我喝下这杯酒,从此结为金兰之交,为彼此两肋插刀,不离不弃。”
纤瘦的手端着酒杯,静静停在越青君面前,等着越青君接过。
接过便是同意。
越青君从前当真不信命运,此时却觉得命运这东西之所以被许多人视为神祇,心存敬畏,也有他的道理。
就像大半个月之前,他才在绿珠的尸体面前,不顾对方意愿,强行敬了一杯对方无法拒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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