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拖家带口, 推车背娃的缓慢前行,更像是成年男子的快速奔跑。
当急马停下, 耿耀狭长的双眸瞬间红了眼眶, 耿武知道事情紧急, 直接道:“两万两千人, 皆是壮年。”
日头缓慢升起当空照, 两万多人似疯了一般, 埋头往前跑,鞋子跑掉都无空捡......
当八万黑齿兵临城下停在北侧朱厌门外,押后的耿耀跑进望龙门,反身和耿武等人快速推关望龙门。
来不及叙话问缘由,耿耀疾步而去。
封洛府和国都皆是繁华富贵,只要两地尚存, 大景就有富裕的底子在, 故而这两座城池是修整的固若金汤。
宁安县沾着光, 也是繁荣一片,可城池就逊色一些,这也是为何当今朝堂把重兵放在封洛府, 忍痛弃下宁安县和丰云县的缘由。
无瓮城羊马墙,宁安县的城墙是直墙,但好在是砌石而成,而非夯土为墙。
宁安县城里乱中有序,耿耀奔走安排着,城楼上,五步一人,身披金甲,手握长枪,他们目不斜视,眼眸不眨,犹如死神降临来杀敌,只等不知死活的敌人攻来。
黑齿人隔着护城河仰望城楼之上,此时阳光正盛,落在城楼金甲战士身上,千万道金光刺的人眼疼。
布折坐在马背,冷着眼望去,一时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先不论城内是否还有兵将,这城楼上站着的人就有上万。
上万大景兵他自然不怕,可这些人身上居然配着金盔金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景兵,一路所遇皆是士兵身着破烂。
将领身着重甲,士兵有大半都只佩戴分甲,只护着胸前部位。
一人问:“大景哪里来的这支军队?未曾听说过。”
一人回:“大景已有两百年,齐王离世还不到四十年,许是此支军队才是大景保命之手。”
“奇了怪,为何他们不守封洛城,不守阳武城,而守宁安县。”
“应是狂妄的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布折闻言脸色一变,怒的双眸通红,嗓子口一句奇耻大辱差点说出口。
他盯着朱厌门,半晌后道:“安营扎寨,升帐议事。”
城楼上
“老李头,咱们是不是吓到他们了?”一人嘴开了一条缝,含糊不轻的问。
他的双眼瞪的浑圆,泪流个不停。
耿把总说了,气势要足,要有股老子武功天下第一,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的狂妄。
要是实在做不到,就挺直腰,瞪大眼往前看。
喊二狗子的人一开始倒是想装狂妄,但是那黑齿来到城下,他腿肚子就开始打颤了,还好还能强迫自己挺直腰,瞪大眼往前看。
二狗子和他一般无二,用同样的方式回他:“那可不,咱多厉害,耿把总说咱们现在是天兵天将。”
两人年龄都以过五十,就这还安排到了门帘的位置,远处的还有些女人和哥儿,他家老太婆也上来了,不定站在哪里了。
门帘的地方是关键,耿把总说得站些能撑起场面的。
他们当真是拼命提着一口气站着,好在身上的盔甲都是纸做的,要不然早累趴下了。
手里长枪是削的木头,有些远处站的都顾不上削,身上纸糊的盔甲染上色,再撒上金粉......
有了耿武带回来的两万两千二,宁安县瞬间运转开来,耿耀一道道命令下发下去。
王千总和张千总,纪县令,孙县令等人记下后急忙去安排。
耿武:......
“怎么了?”耿耀见耿武一直看他,抽空问了句。
耿武:“你好像是个把总。”
耿耀沉默了下,老实道:“我忘了。”
耿武:......
公主和亲经过青龙山那日,耿耀和布折曾动过手,后因李将军的震慑停了手,若是他当时真的把耿耀杀了,李将军并不敢杀他。
再有昨日,听到有埋伏敢带兵三千出营奔青龙山,但只他一人却不敢追耿耀上山。
狂妄,自大,却又足够谨慎,惜命。
耿耀心里松了口气,两人初次对上,布折不知道他深浅,装神弄鬼的把戏还可以玩一会,也能让城里有个喘息的机会。
耿耀官职非最大,县令总兵共四人,却也全都听了吩咐,只因...耿耀一言一令确实可行,乃是最优守城之法,他们难以想出。
他们想活命,也想让全城百姓活命。
回来的两万两千人分一万站城楼,两千人披战甲......
入夜,耿耀断布折第一日不会深夜攻城,天黑中悄摸撤下五千人。
整个宁安县的铁匠铺都在当啷声不断,打造各种守城器物,铁不够,铁匠不够,那就用木头。
夜叉檑,狼牙拍,挫手斧......做出一批就往城楼运送一批。
更是连夜烘做粪炮罐。
茅厕里最是精华的东西晒干烘干,守城时和着毒草药煮个几个时辰,装罐抛下,那滋味,犹如臭粪从天降,沾染上就会皮肤溃烂,若是身上有伤,不死也能丢半条命。
金火罐:装滚烫四溅的金属流浆
灰瓶则可放烧烫热砂,疑惑是石灰,落入眼中双眼烧瞎不在少数。
抛石器和床弩最是费功夫,但此两物最是必不可少。
墙角根席地而坐,趁粗口吃饭时耿耀才有机会问耿武,封洛府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愿意让他带这么多壮年过来。
耿武把那日情景说了一遍。
耿耀馒头举在唇边,过了许久都未曾张嘴,那般清瘦的人,在耿耀心里跟个易碎的瓷器一般,连风吹都受不住,怎就敢如此大胆。
不曾和人商量,自去找知府,商谈后又立与疾驰马车之上,声嘶力竭的喊着那些话语。
耿耀一时想不出那副画面。
彦遥在他心中太过美艳动人,那眉那眼,最善肖像的人也画不出三分精髓,他笑他骂他哭的样子耿耀全都有,耿武所说的彦遥是如此陌生,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做。
他收拢众人,在城外百姓中择选会笔墨之人,把这两万两千二百人的亲眷登记在册,他一刻不得闲,他自愿守在城外和众人同生共死。
二十万人,入城的孕者和幼童也不少,耿母担不起此事,万幸有县令夫郎在,外加上彦老爷在旁帮着,安稳无碍。
“有人在他身边守着吗?”
秋雨阿贵,是谁都好,哪怕只是陪陪他,自成婚后两个人在一屋住,后睡在一张床上,怕黑怕蛇不敢睡的症状不知道还在不在。
现在夜里还冷着,那薄薄一层搭成的住处他是否受得住。
平日在家嘴也是挑的,现如今怕是米汤都不够喝。
耿武知他心里难受,见他心疼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手在他肩上重重捏了下,还是道:“没有,他一人。”
“有人愿来,有人不愿来,不愿来的人中有人对他仇视,我让他就住在城门处,莫要往旁的地方去,我要把刀给他留着,他给我看了他的匕首,说是你之前给他的。”
“他说无事的,跟着来的两万二千人的家眷会护着他,他不会有事,白天无人敢妄动,晚上聚在一处也不怕,他说他有法子。”
耿武猛的笑了:“弟夫郎当真是......出人意料,原以为......”
他未说出,耿耀也懂,跟着笑了下:“他心性鉴定,没表面那么柔软。”
见他眼中宠溺又思念,耿武故意问:“不后悔娶他了?”
耿耀咬了口馒头:“那自然,世间最好的彦遥给我当了夫郎,人家一朵鲜花配我这个牛粪,我爱死他都来不及,后悔也是后悔没回来早点娶他。”
耿武:......
耿耀畅想起来:“早知道,我小时候就鼓捣咱爹娘回宁安县了,这样还能护着他长大。”
耿武......啃着馒头默默起身走了。
不吃这碗狗粮。
如耿耀所料,当夜安稳无突袭,第二日,王千总穿着工匠连夜染出来的黄金甲,单枪匹马出了城,隔着护城河叫骂。
他嗓音高似能上九霄,嚷嚷着有种就来攻城,骂的内容之脏,耿耀听的都差点没堵住耳朵......
实乃...不堪入耳,粗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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