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早的事,里德事后得到了其他狱警留下的棍印,手臂到腰背都一阵阵的发疼。
“咔”
门开了。
里德抬眸望去,白炽灯的冷光打在那人的肩头,擦着侧脸射了出来,一条细长的影子从他的脚底向前蔓延,几乎贯穿了整个房间。
他的右手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指尖到腕骨都是融雪般的白,而这只漂亮的手中握着一根凶器,足以让任何嘴硬的犯人发出悲鸣。
里德将头抬得更高,脖子伸得更长,终于,他看到了蔺言的脸。
帽檐的阴影下,是一双变幻无常的海。
第31章
审讯室里的温度偏低, 又是个没有任何供暖系统的毛坯房,蔺带着满身室外的寒意走进来,空气便凝住了。
黑暗从门外一并涌了进来,头顶的白炽灯仅仅抵御了几秒就落入了下风。
里德像只待宰的羊羔, 眼睁睁看着狱警一步步走近, 他仿佛闻到了海风的咸腥气味, 背在后方的双手下意识攥紧。
于是双臂的痛意更加剧烈了。
“里德。”
他听到少年叫了声他的名字, 几秒后, 那个熟悉的词汇换成了一连串冰冷的数字。
他说:“犯人B0974号,晚上好。”
里德打了个激灵, 他想回一句晚上好, 一张嘴就失了声, 喉咙宣告罢工的下一步就是撺掇大脑和它同流合污。
好在, 里德成功的挽留住了自己的脑子,他是第一次进审讯室,也是第一次和蔺言独处,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刺激, 比带着炸药潜入博物馆还要让人脉搏加速。
里德仰起脸,对着蔺言笑了起来:“长官,您别这么叫我,我听着心里怕。”
话落, 里德看到那少年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 深邃的眸也成了飞起的月牙。
蔺言捏着电棍在地面上轻轻敲了几下,金属碰撞发出脆响, 无情的碾过耳膜。
“你现在知道怕,今天早上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怕?”
里德当然不怕,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但犯人在狱警面前不需要太有个性。
男人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低下脸,语气带着浓浓的悔意,“长官,我知道错了。”
“您看过我的档案吧,我虽然是炸药犯,但从来没有炸死过人,”里德说着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啊,长官!”
眯着眼,里德始终盯着蔺言的影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哭嚎声,悬挂的白炽灯似乎晃动了几下,连带着地面上的影子也变成了一片不规则的图案。
下一瞬,蔺言动了。
里德的声音停了一下,目光跟着蔺言的靴子走,但他不敢表现的太直接,欲盖弥彰的将脸扭到另一边。
余光之中,蔺言距离他更近了,哪怕不抬头,里德也能猜到蔺言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就像在考场被老师盯着的学生会紧张一样,里德也演的更加卖力了,“长官,我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你是第一次杀人,还是最后一次杀人,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你的说辞。”蔺言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的同伴和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前情旧怨,我也不在乎。”
“桑德拉的规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里德,你违规的理由一点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违规了,而违规者必将接受惩罚。”
【夏娃:你还挺像回事的。】
【蔺言:那当然,我的范文可不是白背的。】
“我明白,长官,我都明白。”里德的嗓子里像是卡着一口气,说话时喘得累。
他确实表现出了一副诚心悔过的姿态,但蔺言对此持怀疑态度。
“抬头。”蔺言说。
里德抖动的肩放缓了,他一下一下抽着气,脑袋依然低垂着。
年轻的狱警轻轻蹙眉,想要将他的脸捞出来,雷声大雨点小的男人却像见不得光似的装起了鸵鸟。
“抬头,里德。”
蔺言微微俯下身,用电棍横着抵住里德的下巴,男人瞬间僵住了,提线木偶似的跟着蔺言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里德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长官,您一定要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吗?”
狼狈吗?
蔺言不觉得。
收回电棍,少年背着手在审讯室里来回踱了几步,笑道:“审讯室上一次的客人是牧闻和明秋阳。”
“一个头破血流,一个手臂折断,里德,他们那样才叫狼狈。”
里德见过明秋阳当时的模样,顿时背后一阵发寒,要是蔺言也把他打成那样,他估计今晚都熬不过去。
眼珠转了转,里德正要开口,微暖的指腹点在了他的眼角。
蔺言看着里德干涩的双眸,轻轻笑起来:“你没哭啊?”
手指占据了里德近乎一半的视野,他的瞳孔不住的收缩,干巴巴的辩解道:“蒸发了……”
这样的说辞无疑逗笑了蔺言,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居然蒸发了,太可惜了。”
里德老实的闭上了嘴,被拷住的双手握在一起,手指拧成了麻花。
蔺言轻笑着走到长桌后方拉开椅子坐下,“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们来确认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事?
里德咽了口唾沫,腰背挺直,坐姿不由自主的端正起来。
炫目的灯光照得人头脑发昏,里德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满脑子翻找剩余的罪行。
不可能啊,里德紧张的吸了下鼻子,他在桑德拉还是挺小心的,难道遗漏了什么地方吗?
“你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里德,”少年提醒完,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笑吟吟的问:“我的手套呢?”
手套,对,手套。
怎么把这个忘了。
绷紧的神经忽的松开,掌心的细汗像是在嘲笑里德的忧虑。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里德牵起唇问:“在我的口袋里,长官,您要自己拿吗?”
“哪边?”
“左边。”
里德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左腰的位置更加靠外,嘴里忍不住邀功:“我把上面的血擦掉了,它看着很干净,和原来一样。”
蔺言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惊喜的拍了两下手,发出小小的欢呼:“你太棒了!”
这该死的四个字没道理的撞进了胸腔,里德咬了下舌尖,才用疼痛压过喜悦。
长官,您太会折磨人了。
里德不止一次想,蔺言真的是来当狱警的吗?
他在不同的监狱里进进出出,自认为早就把狱警这个群体摸透了,但蔺言的行为举止和传统狱警完全不同,里德积累多年的经验变成了一戳就破的纸,可怜兮兮的被海水冲烂。
现在,他落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情绪也失控了。
里德大概能明白为什么程北宁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去激怒蔺言了,因为他想要掌控蔺言的情绪。
理所当然的,程北失败了。
里德不想走他的后路,但里德无路可走。
蔺言没有急着拿回手套,和里德静坐了一会儿,他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你先留着吧,等我巡逻结束再回来找你拿。”
在A区巡逻,见血是常态。
临走前,蔺言提醒道:“这次不要再让人抢走了。”
“咔哒”房门合上,白炽灯下只剩下了里德一个人。
冷意卷土重来,男人打了个喷嚏,背后泛起一阵寒噤。
好冷。
“好冷啊。”
蔺言缩了缩脖子,乖巧的站在A区门口等待伊索。
背后是闭合的金属大门,身前是一片漆黑的夜晚,蔺言左看右看,一个人影都没有,风声呼啸着带来枯草和细沙,裸露的皮肤有些疼,他更怕了。
【蔺言:夏娃夏娃,快出来,我有点怕。】
【夏娃:怕什么?这里这么多杀-人-犯还镇不住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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