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仙玄宗是包庇那一方,乌惊朔也不介意亲自帮他们处理门户,顺便上报更高级别的主理人,反正他不信偌大修真界全部都沆瀣一气,总会有说话有分量、能做主的人。
就算当真沆瀣一气,乌惊朔也能亲自给小孩做主。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乌惊朔已经不打算再保持之前那个联系模式了。是他失算了,只想着不能让小孩太过惹人注意,却没想到陆辞雪的天灵根天生就容易招歹人惦记,如若没有靠山,很容易就被黑暗淹没。
盯着养了大半年,人家认认真真写的信笺乌惊朔都收了几大叠,说没点感情当然不可能。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靠山他干脆就现身当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会心软,但当这天来临的时候乌惊朔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
他一旦以伪装后的身份露面,今后行事必定得更加小心,要不然他装到现在也就没了意义。
没必要经受的痛苦和纠结,就不用让陆辞雪感受一遍了,徒增烦扰。
捏完灵讯出去,乌惊朔便召回了方才用来赶路的飞剑,把那两个用捆仙索捆住的人挂在剑柄上,抱着小孩往最近的人类城镇飞去。
那两个修士被捆住了满身的修为,从对上乌惊朔开始,从头到尾半点灵力都用不出来,如今像个没用的挂件一样坠在半空之中,被呼啸而来的风噼里啪啦地呼了个满脸。
陆辞雪缩在乌惊朔怀里,没有忍住,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但他依旧极其谨慎克制,绝不会将目光往上,只是偏头贴在乌惊朔的胸膛上,悄悄盯着乌惊朔拢在他身上的手。
他记得大人向来不愿意露面,这次破了例,也还是因为他识人不清,还没能力保护自己。
他们站在飞剑上,平稳向前行驶着,陆辞雪只能看见乌惊朔周身随风翻飞的漆黑衣摆,以及他骨节苍白修长的手指。
那只手轻轻拢在他身上,像是怕他掉下去一样,手指放松地蜷着,瓷玉一般,微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陆辞雪的心底,让他忍不住摒住呼吸,半分温度都不想错过。
他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距离那个人这么近。
近到分享呼吸和心跳,近到他安安稳稳地蜷缩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周身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却半分都波及不到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跳失序,身体忍不住战栗起来。
陆辞雪深吸了一口气,不舍地嗅闻着乌惊朔身上浅淡的桃花香,艰难开口道:“大人,您将我随便放到一个宗门门口就行,我可以联系师父他们来接我。您先离开吧。”
乌惊朔茫然:“啊?”
虽然极其不舍,可是陆辞雪已经悄无声息偷了大人很多的体温和关怀。
够了,真的够了,他虽然贪心,可是这点偷来的惦念,足够他回味很久。
大人之前碍于身份不便露面,这一次想来也是危急之下避无可避,不得已露面。
不管大人出现时有没有带着易容,陆辞雪都不想在乌惊朔不愿意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擅自窥探他的面容。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辞雪说得太没头没脑,乌惊朔压根没有理会意思,他挠了挠脸,思考了半天没明白陆辞雪的意思。
直到他感觉到陆辞雪缩在胸膛处的手有些冰凉,浑身泛起轻微压抑不住的颤抖,不免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挡得不够周全,漏风了,索性摸了一件厚衣裳出来,把陆辞雪裹在里面,“冷着了?”
“在天上御剑风会大,是有点冷,不过很快就到了,先穿点垫垫,下去再给你添置几件合身的。”乌惊朔道。
陆辞雪骤然被拎起来用柔软干净的衣服裹住,乍然无措起来,也不敢睁开眼,因而迅速低下头解释道:“没有的,大人,我不冷。您……您很暖。”
不是冷,是因为他太过紧张,导致全身冰凉忍不住发抖,他也不想这样的。
只是说完之后陆辞雪又觉得这样的措辞怪怪的,似乎有些不妥,想开口解释,乌惊朔却以为他是在强撑,啧了一声,把人往上掂了掂:“行行行,不冷不冷。”
抖成这样还要强撑。
算了。小孩么,都爱面子,他依就是了。
陆辞雪:“……”
陆辞雪感觉自己好像制造了什么说不清的误会,挣扎着还想张口解释,下一刻就感觉到他们陡然往下降了一下,还没说出去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乌惊朔跟着小棉花牌导航来到了附近城池的医药谷里,他抱着人跳了下去,顺手把剑柄处的人挂在了后院,对迎上来的医修弟子们说道:“这两个人不用管,随便找个不妨碍你们生意的地方丢进去就行,以及有个小孩受了伤,麻烦你们看看。”
谷里的医修听见这声响,纷纷抄起法器出来看了一眼,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医闹的患者又来砸场子了,看见来人抱着小孩规矩又礼貌地来看伤,放心不少,把法器收了起来。
然后出来的医修们终于看清了墙角被捆成粽子,面色惊恐唔唔作声的两个修士,也跟着汗流浃背起来:“这……这是……”
乌惊朔进屋把陆辞雪交给医修,一边轻手轻脚解开陆辞雪身上裹着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拐小孩的人贩子,要挖小孩灵根的人贩子。”
外面一圈医修们听见这两个被捆起来的人不是治不满意的医修,于是再次放松下来,终于回归正常医者人心模式。
其中一个医修听着不对,道:“大人,您家小孩是不是灵根资质不错?”
给陆辞雪处理身上伤口的老医修用灵力一探就知道他中过那群歹人的软骨散,哼了一声:“何止不错,木系天灵根呢,性温、柔韧,一般都会是一块非常好的璞玉。若老夫没猜错,这位小友便是陆家村那位?”
难怪招那些灵根贩子惦记。
这灵根一挖出来直接能栽到别人体内,不像其他属性的灵根,但凡来个雷系冰系火系这种性子又烈又刺的,不让别人体会一番痛不欲生都别想安生融合。
听见陆家村,陆辞雪的眼神微微黯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轻轻道:“嗯。”
老医修叹了一声,揉揉陆辞雪的脑袋。
外面的医修听了自家老师父的话,愤然上前踹了那两个人贩子一脚,啐道:“我呸,爹妈死光的渣滓,前些年那几个灵根不错,出去之后却再也没有音讯的孩子不会也是你们干的吧?”
躺在地上的两个仙玄宗修士灰头土脸,被踹得哪哪都疼,他们平生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受人敬仰,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疯狂摇头:“唔唔!!”
奈何他们不仅挣不脱绳索,嘴上的封口令也除不掉,想和这群不长眼的医修表明自己是仙玄宗长老都根本无从下手,反而挨了好一顿拳打脚踢。
翻滚挣扎之下,其中一个人的腰牌断开,掉在了地上,地上狼狈呻/吟的修士愣了一下,随后紧紧盯着医修们的反应。
你们看见仙玄宗的腰牌,就不觉得不对吗!
难道就听他一面之词!?
以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已把涉及到的知情人全部灭了口,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被追究的痕迹,如今这一单虽然没成,但是飞舟炸了,证据毁了,就听他们二人一面之词,哪来的物证能指控他们?
谁知那刚泄了愤的医修瞥见地上沾了灰尘的腰牌,疑惑片刻后捡了起来,打量半晌,在认出仙玄宗标志的时候变了脸色。
就在地上两位期待他们察觉出什么不对来的时候,那捡了腰牌的医修看着更生气了,上来又是一人一脚:“仙玄宗的人居然都干这种腌臜事,干坏事居然还亮着身份牌,真给你们宗门丢脸,呸!!!”
两个仙玄宗长老被踹中老腰,两眼一黑,气得几欲吐血。
老医修给陆辞雪检查完全身,确认道:“软骨散剂量不大,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划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稍稍处理一下即可。”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乌惊朔听着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放心道:“真没事?你们拿最好的药,灵石我有的是,只要把人治好就行,治不好也别瞒着,我们找下一家,不会把你们捆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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