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什么?
乌惊朔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把陆辞雪抓过来问了一通。
陆辞雪听见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眼底露出一点笑意,委婉地说道:“大人,人与人之间偶有摩擦也是正常,不过一些嘴炮和切磋,搬出您来,显得辞雪欺负人。”
然后乌惊朔就懂了。
敢情他家小孩不想与人起争执,是怕他出面把人揍半死。
为了对方的生命着想,于是干脆不起冲突。
乌惊朔:“……”
神经病啊!
乌惊朔听完这个离谱的理由简直大为震撼,手痒得想抽点什么。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揪着陆辞雪翻过来,往陆辞雪身后抽了一下。
陆辞雪双眸猝然睁大,又惊又怒,半句话也说不出,羞恼地瞪着乌惊朔,憋了半天,把耳根憋红了也没憋出什么话来,最终一言不发地落荒而逃。
乌惊朔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不对。
他欺负团子欺负惯了,陆辞雪鲜少有不听话的时候,但也不是没有,比如陆辞雪小的时候窝在他床下面的地板上睡,就得要挨一顿抽,陆辞雪冒险独自杀死境界比他高的作乱妖兽,回来也得挨抽。
乌惊朔抽惯了,顺手了,这招对陆辞雪很有用,小孩很爱面子,被揍一次能老实很久。
距离上次挨揍,已经将近有两年的时间了。
乌惊朔肌肉记忆还在,又是看着陆辞雪长大的,心里还把他当孩子,下手的时候便没觉得不对。
直到陆辞雪提出抗议来,乌惊朔这才意识到陆辞雪大了,也要面子和自尊的,不能这么当小孩揍了。
乌惊朔站在原地,尴尬地挠了挠脸,心想:完蛋。
这下好了,不知道能把陆辞雪气得几天不见他。
事实证明乌惊朔的担忧还是多余了。
陆辞雪自己回房间冷静了半天,再次开门的时候撞上在他房门前走来走去的乌惊朔,怔了一下,却还是轻声说道:“大人。您饿了吗?”
乌惊朔还没组织完的道歉措辞被这一下打得猝不及防,下意识道:“呃……有点。”
陆辞雪看着大人有些僵硬的背影,方才的闷气当场就消了,于是柔软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大人等我一会,家里还有一些新鲜的食材,我去处理一下。”
陆辞雪也不知从哪学的手艺,越做越好吃,乌惊朔一开始还是在外面游荡吃饭,碰见陆辞雪在家做饭,便负责解决陆辞雪的研究产物。
陆辞雪学什么都快,悟性很高,做了几次之后,模样和味道就开始让人垂涎了。
乌惊朔不争气的胃开始欢呼:“……好。”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了即将离去的陆辞雪,不放心地叮嘱道:“刚才是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了,你要还是生气,可以抽回来,别因为生气就离家出走好几天。”
陆辞雪怔了一下,下意识道:“我没有生气,我不会对您做那样的事情的。”
这话说得乌惊朔又愧疚起来。
陆辞雪茫然道:“我……离家出走过?”
“对啊,”乌惊朔提起这事,居然还有点委屈:“你小时候不都和我一起睡的吗,后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魔界处理事情,你还和我讲起道理来了。那天晚上你还正常和我一起睡的,结果第二天早早就跑了。”
从那以后,陆辞雪就再也不和他一起同床共枕了。
他的小黏人精,他的香香软软人形抱枕,一下全没了,乌惊朔还怪不习惯的。
乌惊朔在家等陆辞雪回来,想和他道歉,结果陆辞雪硬是隔了好几天才回来,见到他都要眼神不自然地躲开。
陆辞雪回来之后甚至还把他睡惯了的那套被褥通通打包销毁了,美其名曰帮他换新的。
乌惊朔简直冤枉死了,问他他也不说。
陆辞雪听完,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红了,结结巴巴道:“那……那是个意外,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没有因为生气离家出走,也永远不会。”
乌惊朔更摸不着头脑了:“那是为什么?你看我的床不顺眼?”
陆辞雪:“…………”
陆辞雪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推开乌惊朔去厨房备菜,徒留乌惊朔一个人独自凌乱:“到底为什么啊?”
“……不知道。忘了。”
第17章
乌惊朔的话勾起了陆辞雪一些难以启齿的回忆。
他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乌惊朔所说的离家出走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和大人的相处时间本就少得可怜,只要不是天塌了,陆辞雪根本不舍得浪费一分一毫。
乌惊朔这么一说, 那些梦中高热到融化的内容忽地从心底翻涌而出, 强势而霸道地占领了陆辞雪所有的感官。
那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梦, 混乱而毫无逻辑, 上一秒他还缩在乌惊朔的怀里数着他的心跳入眠,下一秒场景变换,大人不知何时跪坐在他的身边,面容一如记忆之中的散漫俊美。
他神情稍显惊讶,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少见的事情,随后毫无芥蒂地笑了一下,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道:“辞雪长大了,这是正常反应,不用觉得害羞。”
直到乌惊朔这么点出来, 他才蓦地察觉出身体的难受所在, 乌惊朔的话像诅咒, 言出法随。陆辞雪额前渗出热汗, 难受得蜷缩起来, 本能地仰起头看向乌惊朔, 向最亲近的人求助。
大人收到了他求助的眼神, 于是俯身把他揽进怀里, 道:“不会吗?那我教你一遍, 以后可得自己来了啊。”
陆辞雪被炽热结实的人从身后环抱住, 一只冰凉有力的手覆了上来,力道轻柔,恰到好处。
陆辞雪喉咙深处像是被石头堵住了, 除了一开始被冰得激灵的一声惊叫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乌惊朔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呼出的气息像是一道吻:“辞雪好乖啊,一点都不挣扎。”
陆辞雪发起抖来,他鼻尖嗅到乌惊朔身上的桃花香,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
“长大了都会这样,你以后就明白了。”乌惊朔把小声哽咽着黏在他怀里的人放回床榻上。
陆辞雪蓦地惊醒,浑身还在抖。
寂静之中,身侧的人睡得毫无形象,俊逸的脸半张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只有他带着哽咽的混乱呼吸突兀而鲜明。
湿润的感觉无时无刻提醒着他,陆辞雪甚至不敢多看,又崩溃又无措,那一刻真的感觉天塌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乌惊朔的脸都不敢多看一眼,忍着心慌手抖把身上的衣裳换掉销毁,一整晚蹲在床榻前,也不敢上去,只一味地往他睡的那部分被褥丢清洁咒。
唯一庆幸的是乌惊朔睡觉不安分,经常睡着睡着就把怀里的人睡丢了,因而没有沾到乌惊朔身上。
陆辞雪魂不守舍地丢了一晚上清洁咒,快把乌惊朔的床榻被褥洗发白了,仍旧不肯收手,直到天光熹微,眼看乌惊朔翻了个身,隐隐有醒来的迹象,陆辞雪脑中瞬间空白,唯一的想法只有快点逃离这里。
他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他不敢见乌惊朔,不敢面对乌惊朔醒来后的目光,不敢回想梦里的所有细节,可越不想回忆什么,脑子里就越要播放什么,陆辞雪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山林,崩溃地吹了三天的冷风,终于把自己吹麻木了。
至于乌惊朔说的那什么魔界的事情,陆辞雪压根没有去,后面交给其他的同门解决了。
陆辞雪请了入学以来最长的一次假期。
在那三天的冷风之中,陆辞雪抱着「琉璃景印」从早刷到晚,查了很多有关这种情况应当怎么妥善处理。
陆辞雪在琉璃景印中刷到了很多相似的情况,得到了权威的解释——这的确是正常的情况,这才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
起初陆辞雪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比乌惊朔更加完美更加令人心动的人,所以梦里的对象理所当然是乌惊朔。
陆辞雪也知道,他后半生能遇到的人,根本比不上乌惊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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