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楼拿了一碗白粥和一个漏斗,打算把粥强行灌进去,一打开房间门, 惊得后退了半步。
花盆被打翻,地面上全是泥土, 白介正把一只脚往土里埋。
“你干什么!”赫伊大叫。
白介:“我是植物,不埋进土里, 我会死的!”
说着, 他把两只沾满泥土的手往脸上抹, 弄了个大花脸。
赫伊无奈地笑出了声, 果断选择——拿出手机录像。
白介没有抗议, 他把两只脚埋进两个花盆里,终于安静下来, 还顶着一张大花脸,冲镜头比了个耶。
“等你清醒了,你会哭着求我,把这段视频删掉!”赫伊在镜头后面喊。
白介则拖着两个花盆, 移动到窗户旁边,有阳光的地方。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姿势,虔诚地接受阳光的沐浴。
赫伊按着他,给他灌了半碗白粥,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了。回自己房间写作业。
写着写着,心里有点担忧,于是把作业本搬到白介卧室,一边看着他,一边写。
“那是什么?”白介忽然问,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
赫伊:“什么什么?”
“你手底下按着的东西!”白介质问。
赫伊困惑地举起作业本:“这个?作业啊。”
“纸!你们人类,用植物的身体做成纸!”白介拖着两个花盆,像企鹅似的走过来,抢过赫伊的作业本,就往嘴里塞。
愣了几秒,赫伊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扑过去抢救她的试卷。
“我的,这是属于植物的!”白介狼吞虎咽地把卷子吃了,梗着脖子咽下去,“不准你们用!”
赫伊:……她的试卷真的被吃了。老师会相信么?
她无力扶额,拿出平板电脑,无纸化刷题。这下,白介总算安静了。
做完一组选择题,抬头一看,白介竟瞅着她笑。
“看什么看!”赫伊喊。
白介痴痴地笑着:“你在人类中,算好看的。”
赫伊:?
不跟傻子计较。
高梦棠说,这种半疯半傻的状态,会持续三天左右。赫伊想到三天后,白介看到这些视频后暴走的样子,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白介笑呵呵地问。
赫伊:“笑你像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人类才有傻子,”白介双手合十,举到头顶,“我是茁壮成长的植物。”
“希望三天后你也这么想。”赫伊哼了一声,继续做题。白介继续吃她的试卷。
赫伊把手机架在书柜上,把试卷往白介嘴里塞,让他多吃点,然后站在白介身边,咧嘴一笑,双手比了个耶。
*
晚间新闻,播放了今天下午的同馨藤爆发事件,主持人提醒13号区和樱祝区居民减少外出。
药店的阻滞剂被抢购一空,黄牛把一瓶阻滞剂卖出了3500元高价。
另外,失踪的五等公民数量在增加,目击者称一条大蛇出现在城区。这显然是海德拉在攻击买到偷渡票的玩家。
高梦棠、隗维、蔚乡尘三人坐在沙发上观看新闻。
“防疫与防控局总长孟非下落不明,搜救队员正全力搜寻。”主持人说。
高梦棠掰下一颗西蓝花,放到嘴里嚼吧嚼吧:“阿维,你想好怎么回去了么。明天就该恢复正常了吧。”
现在,隗维差不多是他原本的样子,看起来亦男亦女,可以使用简单的技能。
“用老掉牙的说辞,失忆。”隗维说。
新闻结束,一段广告后,闪出一个粉红色画面,主持人激动地高喊:“接下来将放送特别节目《审判厅冉冉升起的新星:孟非》”
隗维吸烟的动作一顿。
“我今天才知道,孟总长竟有这样一段往事……”画面中,黄小小泣不成声,他身边,是下午刚被隗维忽悠过的巡逻员。
两人复述了一遍隗维编出来的故事,还拿出那只打火机,展示给观众看。
“月幡的信条是什么?”蔚乡尘说,“坑蒙拐骗么?”
隗维:“比起黑鸥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们甘拜下风。”
高梦棠则“哇”了一声:“阿维,你好可怜喔。”
隗维:“……您就别打趣在下了。”
顿了顿,隗维灵感忽至:“在下想到一个回审判厅办法,虽不够严谨,但很神秘。越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越让人敬畏。”
“什么办法?”高梦棠问。
“林里的技能【入梦】”隗维说。
他们找到林里,林里正试图在满地堆积的脏衣服中寻找未来的预兆。隗维洁癖犯了,召唤出三个黑泥人傀儡,光速把房间打扫干净。
“在下需要您的技能一用。”隗维在一堆杂物中,找出林里的武器水晶球,“蔚乡尘,劳烦您这位老不死的,打一下配合。”
蔚乡尘气得亡魂都泛白了:“隗维,这是你求人办事的语气?”
【777预言家】技能【入梦】
技能说明: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编织一个梦境,范围技能,可辐射区域内的所有玩家或NPC,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被入梦的人,无从知晓这是技能,还是苍天的暗示……
也就意味着,能量检测仪无法检测出波动。
当晚,所有加班后在审判厅过夜的员工,都做了同一个梦,包括审判长安宁。
一望无际、白茫茫的空间,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办公桌。走近一看,办公桌旁坐着的,竟是死生未卜的孟非。
“你还好么?”安宁小声问。
孟非伏案埋首,并不回应。安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桌子,孟非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到底是不是万岁爷?”安宁忽然问。
梦境中所有人的反应,都能通过水晶球的连接,传递到施术者脑中。隗维按在水晶球上的手一抖。
“万岁爷?”高梦棠惊诧,“安宁为何有此一问?”
隗维:“等下再和您解释。”
梦境中,孟非没有任何反应。
安宁拍着孟非的办公桌,黄小小抱着他的总长大哭,其他人大多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忽然,办公桌炸了。
轰隆隆的气浪,和下水道爆炸那天,何其相似。
安宁抬起胳膊阻挡着气浪,爆炸结束后,她看到,孟非背对着她,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无尽绵延的白色方格地板。
“这就是我的宿命么……”孟非轻声呢喃,“为什么,我付出所有善意,却化解不了他们一丝一毫的敌意?”
四壁皆是虚空,孟非的话却会产生回音,一层层、一浪浪,仿佛昼夜不息,冲刷海岸的波涛。
莫名的低压沉甸甸地压在安宁的肩膀上,今晚的节目《审判厅冉冉升起的新星:孟非》她也看了。
“孟非,你……”安宁叹息一声。
伫立的身影,缓缓转过来,安宁抬眼一看,呼吸凝滞。
防护服中,孟非的身体已然被炸成碎片,面目全非。两只眼球崩出眼眶,鼻梁扁塌,脖子折断,他温和地笑了笑,露出残缺不全的一口牙齿。
“但我不会放弃,做一个善良的人。”孟非说,他每说一个字,防护服就剥落一片,露出他破碎的身躯。
血污从喉咙处的断裂涌出,孟非仍在笑着,以违反生物学常识的方式发音:“我相信,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一团莹白、温暖的白光,轻柔地将孟非的身躯包裹,他的伤口迅速愈合,皮肤上的血污被洗涤干净。
孟非身穿审判厅的黑色制服,风衣下摆无风自动,他抬起胳膊,瞧着自己完整的手臂,笑意清浅:“看呐,神佛会庇佑我的。”
最后一个字的回音,消散在虚空中。梦境结束。
安宁倏地睁开眼,瞪着黑暗中的办公室吊灯。
无厘头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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