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愣了愣,“什么?”
他又吩咐,“你小便不适,无非就是尿急尿频尿痛之类,我要帮你进行直肠指检,脱下裤子,撑着凳子,背对我趴下。”
朱令一头雾水,但一心想要看看他到底是真有医术,还是浪得虚名,只管按着他的吩咐,脱掉裤子,背对趴在凳子上。
大不了就是被他看上一看。
朱令是大夫,大夫看病患是什么心理他最清楚不过。
大夫眼里只有病情。穿上医士的白褂,美女和丑女,穿了衣服和没穿衣服,就没有任何区别。
朱令撑在凳子上,本以为他就是为自己查看一番。
只听得几声窸窸窣窣,似是哥儿大夫往手上戴了什么东西。
朱院判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检查室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呼喊,连医馆外经过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不知。”
检查完成的时候,五十岁的朱院判不但老脸通红,连走路的脚步都不甚利索了。
那哥儿大夫不慌不忙地摘下手套,走过来。友善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安抚:“老伯,你太紧张了。”
朱令:……
当然,对于时暮来说,这些都是正常的医学检查。直肠指检可以检查直肠及前列腺方面的疾病。
这位老伯可触及前列腺肿大、发硬,触痛明显。同时,前列腺液在显微镜下检查,见白细胞增多和卵脂小体减少。
这是男科常见疾病,前列腺炎。
临床症状以尿频尿急尿痛以及腹痛为主。
他说症状已有两年,那就是慢性前列腺炎。
确定病情后,时暮在诊桌前坐下,“我先给你开药,回去吃一段时间再来检查。”
再来检查?朱院判浑身一颤。但看他如斯淡定,又心中暗叹,的确是医界奇才!
等时暮开好药,抬头见刚刚还龇牙咧嘴的老伯已是满脸和善笑意,“小哥儿,你既有如此医术,不如让老夫介绍你去考甲级医士如何?”
时暮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介绍?”
朱令笑眯眯道:“对,老夫……朝里认识几个人。”
对方只顾低头记录,没有片刻迟疑,“谢谢,我不考。”
朱令一口气上不来,“你不想考?”
“对啊,我不考。”
多少大夫求着自己举荐,他居然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朱令刚刚都动了收这小哥儿为关门弟子的心思,只觉气极,“你宁愿窝在这里当个乙级大夫也不愿去当甲级大夫?”
“对啊。”
朱令更气,“去了太医院可以学到很多,和朱令院判学一手剖腹取胎也未尝不可能啊!”
他终于抬起头,眼眸闪烁间,清浅一笑,“朱令院判怎么教得了我。”
朱令:……
朱令院判红了,通红!
“你……你这小哥儿!不知天高地厚!”
时暮给他开了药,递过去,“谢谢老伯的好意,您既然不是大夫就不要来管医学界的事,隔行如隔山。祝您早日康复。”
朱令真是被他气得够呛的。
站在诊桌前迟迟不走,片刻后才冷冷一笑,“我看你今天双目无神,泪堂微青,眼圈乌黑,想来是昨夜纵欲过度。《养生四要》说,养心莫善于寡欲,欲不可纵,欲纵成灾。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才终于吐出闷气般拂袖离去。
纵欲过度?竟无法反驳。
这下换时大夫一口气上不来了,正拍着胸口缓着,又有人坐到了诊桌前。
不讲规矩,时大夫可不惯着,“没有号不看啊。”
还没抬头,一道低沉舒朗如清泉拍石的熟悉嗓音自上飘落,“纵欲过度?”
时暮抬头,看到谢意折扇轻摇,悠悠闲闲地在对面坐下。
又是衣冠楚楚,锦衣华服,让人想不出他昨晚的样子。
时大夫头皮发麻,但保持从容淡定,“那老伯乱说的,别当真,不知殿下怎么有空来我医馆里面坐坐?”
谢意若无其事,“本王路过。”
时暮点头,“那殿下接着走,我这就要关门了。”
站起身,对方的折扇先一步在身前一拦。
他眼尾似挂着笑意,“我有事找时大夫。”
“何事?”
他收回折扇,话锋一转,“不如去对面今朝醉,边吃边谈?”
时暮想着不去倒叫他怀疑,索性大大方方地收拾医馆,和他来到对面今朝醉,稳稳当当地在一楼靠窗位置坐下。
主动狗腿,“有什么事,我定为殿下赴汤蹈火!”
谢意垂眸敛目,低低叹息,“我昨夜在清音阁喝酒听曲,醉在阁中整夜,幸而得一小公子悉心照顾。”
时暮狠狠吞咽。
悉心照顾?
呵,你是会措辞的。
时暮也知道总要见到他,所以早有准备,只作满心不解:“殿下得小公子悉心照顾,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今早我酒还未醒,小公子便已离去,以致于我没有见到小公子的真面目。”
时暮放心了。
听他继续说:“我听说昨夜时大夫在清音阁中出急诊,所以想问问,有没有见到这位小公子。”
时暮从容一笑,“你也说我是出急诊,当然只顾着看病人了,什么都没见到。”又抬眸思索,“不过,殿下也没必要找吧。”
对面的人剑眉舒展,神情淡然,“小蝶公子风情万种,自是让我魂牵梦萦,念念不忘,如何能不找。”
时暮扶着桌沿的手指都忍不住地收紧,从桌面抓过。
这辈子没想到过,自己会得到这个评价。
谢意垂下眼眸,也不知是不是在笑,随口提醒:“怎么哪里都喜欢抓。”
时暮赶紧把手从桌面放下来,思索道:“这样吧,你说一下他什么样?我既然治哥儿,或许他会来找我看诊,遇到我就告诉你。”
时暮看到他认真凝住自己。似想透过躯壳,看穿自己的真正灵魂,淡淡道:“他容颜秀雅,身怀茉莉花气味的异香。”
从小到大,时镜老是贬低原身,说你好臭,你这样的异香谁会喜欢。
时暮知道时镜是一种甜蜜的水果气味,却从来不知自己的异香是什么味。
原来是茉莉。
时暮赶紧笑笑,“茉莉味的哥儿,我记住了,遇到就告诉殿下!”
他又悠然一笑,“时大夫,真乃本王的知己。”
知己?
时暮心念一动,知己好,知己不用被他连累流放!
立刻接上,“殿下文武双全,我对您就像诗圣对诗仙那般,敬仰!尊重!”
“敬仰尊重?”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也不等时暮再辩解,直接切了话题,“对了,昨夜出诊,不知病人是何急症?”
聊这个,时大夫就不困了。
“昨晚是清音阁的琵琶师秋霞,她孕八月时子痫发作,香消玉殒。”
谢意扼腕,“秋霞师父技艺高超,音凤朝阳。不过,不知道子痫是种什么疾病?”
“这是一种孕后期很严重病症,一旦发病,母胎死亡率很高。昨夜我来得太晚,大人没能救回来,最后从濒死产妇腹中剖出了胎儿。”
谢意惊讶,“濒死还能救回胎儿么?”
时暮讲得得意,用手肘撑着桌面,往前倾身,“若是胎儿还有胎心,孕妇心跳停止三分钟内,将胎儿剖出来就有希望救活,只是要快,还要持续对产妇进行心肺复苏以维持循环。”
讲完,看到对面那双深邃的眼眸蓦然暗了暗,毫不遮掩其中的爱怜和关切。
他伸手越过桌面,用指腹抚摸时暮脸颊,“昨晚你一定很辛苦。”
再一次的亲密交付好似让彼此之间的感觉又变了。
像是两枚磁铁面对着正确的磁极,只是接近彼此,进入领域,就能感受到那种无言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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