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晚安。”
第二天清早他走出房间的时候,那个浅色眼睛的男生没有睡在他准备好床铺的客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就只是微微一笑,暗暗希望他能够顺利克服遇到的困难。
后来节目开始录制,他越来越忙,烦心事越来越多,也就逐渐把那年在飘雪的霖市的一场偶遇淡忘。
只是没想到,当年他一个小小的举动产生的影响竟然延续至今。
“你……”
眼前凑近的浅琥珀色眼眸和那年偶遇的那双浅瞳轮廓逐渐重合,沈陌遥眼睫眨了眨,不甚习惯男人带了一些侵略性的接近,往靠枕上缩了缩。
“是不是比那个时候……又稍微高了一些?”
“……?”
池奕珩出现一瞬错愕,他万万没想到沈陌遥不但能把四年前的那次相遇记起来,竟然还有如此奇特的注意点,好像被人忽然在脸上的软肉掐了一把,不疼,但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Y先生,那个时候你什么年纪?”
“……快十九。”
“那就是十八岁了。”
沈陌遥轻声笑了一下,肩膀一阵耸动,唇角勾起明显的弧度。
怪不得那时的他脸上会有那样的神情……虽然个头已经很高了,原来年纪却那么小啊。
“原来你这么年轻,Y先生。”
四年时光真的可以改变太多事,他不会料到那个曾经眼神中充斥着无措的男生如今已经变的这样沉稳,也想不到如今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会。
“……”
池奕珩的嘴角绷起来,似乎是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人恰好敲响房门,他走过去开门,很快端了一碗冒着白气的粥走回床边。
“你说,我都主动说起不太光彩的往事了……你是不是得补偿一下我。”
他低头认真在瓷碗里用调羹搅了搅散开热气,看向沈陌遥。
“我让厨师新鲜熬的南瓜粥,甜甜的,吃一点好不好?”
“……”
这回不太想说话的人变成了沈陌遥。
他的视力还没恢复,看不见那人眼中稍纵即逝狡黠,却仍然能从他带着笑意的话语中觉察他转好的心情。
池奕珩看他没有立刻摇头拒绝,很快从善如流地替他撑起小桌板,把粥放在上面,然后拉着他的手托上碗沿,小心绕开他身上的管线。
他在坐下来,安抚似地拍了拍沈陌遥的手背。
“能吃多少是多少,一定不要勉强。”
看着沈陌遥把半勺粥不太情愿地送入口中,他把手熟练地探上那人腹部。即使发着热,那处肌肤的温度却仍然不算高,但是至少没有再抽动,他贴着单薄的衣料在上面轻抚,感受到手下身体细微的颤抖。
“那,我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
池奕珩抬眸看向沈陌遥有些躲闪的眼睫。
“关于——我会这样对待你到什么时候。”
“正如刚才所说……我当自己是你的朋友,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所以你无需担心,我对你的态度永远不会变。”
“我会一直陪着你。”
也会一直守护你。
沈陌遥手上勺子一松,磕到碗边发出清脆地一声响,心脏猛烈地跳了两下。
他对于这样直接强烈的正向表达还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难以直视眼前人的目光,心跳却有些莫名的加速。
“说到态度相关的事情……其实我还有另外的事要和你说。”
池奕珩察觉他轻微的回避,很快换了话题。
“我不清楚你从那位粉丝那里得知了多少信息,但实际上在这些天,你被认为在那场大火里疑似死亡的这段时间……你曾经遇的那些恶意针对事件,都已经真相大白了。”
“所以,你印象中的那些负面舆论已经不复存在,至于现在的言论风向……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想了解。”
沈陌遥握着调羹的手顿了顿。
说实话,虽然他早已经决意不再回望一路以来遭受的苦难给自己徒增痛楚,但在那场社区音乐会,听到那位主唱的长发女生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倾诉时……他还是会产生一种对曾经的一切无法就这样全然割舍的感觉。
于是他微微颔首,接过池奕珩递来的平板,点开几个音频听了听。
里面是一些关于他之前坠江事件的真相,以及失火后失踪疑似死亡的新闻报道,还附加了一些粉丝或是路人,亦或是曾经的黑粉在两极反转之后对他的……类似于忏悔般的言论。
他对那些此前根据那些无中生有的“黑料”和刻板印象攻击他,而后又在真相水落石出后跟随趋势一起假惺惺地懊悔,从头到尾只为了发泄情绪的人无话可说,这些人从来就是风往哪里吹身子往哪里摆的狗尾巴草,不值得同情。
但是……他也并不愿意看到有粉丝真心喜欢过自己,却又以为自己葬身火海而陷入痛苦。
他不想让他们继续这样难过。
作为此前一切的结尾。
他大概……还是会想给那些人一个交代。
无论用什么形式。
“以及,这些天不只是你的粉丝们,你的父亲和弟弟,你的经纪公司,包括一位声称是你好友的人都在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尤其是你父亲,他似乎认定你还活着,行动很是激进。”
池奕珩顿了顿,自从几天前他吩咐手下的人把那些沈凌夏的恶行打包通过煌丽酒店的负责人送到沈厉峥面前后,他就没有再过多关注他们一家人的动向。
一方面,在那之后的几天他出了公务外一门心思扑在照顾和陪伴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精神的沈陌遥身上;另一方面,沈凌夏那个跳梁小丑暂且不提,尽管处理光曜传媒亦或是盛天集团都是眨眨眼的事,但最终如何处置沈家人还是要等沈陌遥自己来做出决断,他始终不能越俎代庖。
“他们吗。”
沈陌遥放下碗,不知道是接连吃了几口粥已经到了胃部能够承受的极限,还是听到沈家人相关的事情还是会让他有些下意识的反应,他胸口有些滞闷,胃腹间又是一阵抽搐,他把碗往小桌板外沿推了推,就要去按开始痉挛的胃。
“胃还难受?”
池奕珩刚刚收起小桌板和碗勺,敏锐捕捉到他的动作,立刻伸手去阻止他有些暴力的按压,用自己的手抵上那人的胃脘轻轻按揉。
“抱歉,我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你提这些。”
沈陌遥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摇摇头。
“那些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总要面对的。”
但是……倒也并不急于立刻处理。
当初于火场中倾身下坠的瞬间,他就已经决意和那一家人再无瓜葛,如今这份想法自然丝毫未变。
他已经几乎用一条命去偿还了曾经或许亏欠的一切,而这之后遇见Y先生,受他所助而侥幸活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不希望再和他们发生任何关系。
就算现在认定他还活着,想要找到他又如何呢。
对于血缘至亲来说,如果是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才知道姗姗来迟般忏悔……那无非也就是几滴鳄鱼的眼泪罢了。
之前那么多年的视若无睹或恶意揣测,就像刺向他心头的一把又一把刀,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轻易释怀。
沈陌遥偏过头去咳了咳,他现在的心肺功能很差,长时间脱离氧气机说话活动还是有些勉强,胸口的滞闷感愈发严重起来,心慌的厉害。
池奕珩注意到他的不适,长手一伸拿过氧气面罩给他仔细戴上,帮他把额角沁出的冷汗擦去。
“先不说了,你还烧着,需要多休息。”
池奕珩替他调节了一下点滴速度,扶着他躺下,别墅离市区中心有些距离,窗外的海面在夜幕降临后静谧地起伏着,远处渔船的光点像是海里的星星。
“……要跨年了。”
沈陌遥的眼神也聚在窗外的海面上,他有些费力地呼吸,白色雾气在面罩上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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