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孙鸣看许塘睡着,特意开得不快,到了正北收费站,沈瑞把良丰电子厂的材料给了周应川,车一停一启动,许塘就醒了。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周应川打开保温桶,苗阿姨装的不多,最深的里头装的是甜口的米粥,怕车上洒,装的浅,上头是几个小笼包。
温度正好,许塘喝了两口粥,又吃了一个小笼包,就饱了。
“太少了,乖…再喝两口,”
周应川伸手摸他的肚子,还瘪着,许塘没办法,肚子是饱是瘪也装不了,只能又低头喝了两口。
“周应川,我们现在开的这条路,是之前王叔送我们去培江的那条吗?”
“不是,在两个方向上。”
许塘知道不是,就没在意了。
或许是世界还未在他眼前完全展开的缘故,对许塘来说,日子是永远往前的,培江不是家乡,或许连榆溪也不是,至于哪里是家,这是他和周应川说的算的。
作者有话说:
周爹的稳定情绪也是老婆从小培养的…
许小塘:(小猫脸戳手指)呃,这怎么不算我对老公的培养呢…
第三十七章 医院
车子进了培江, 作为一个人口不到八十万的小市,培江在省内一直属于籍籍无名的那一派,改革开放全省都在大力发展经济, 培江的地理位置一般,要经济没经济, 要人文风光,在苏南这么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它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温泉能拿的出手。
周应川看向窗外,街道和他们两年前来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一区别的是那年萧瑟的寒风被轿车的车窗隔离在了外头, 许塘吃完饭又有点瞌睡, 他要蜷在后座枕着周应川的腿睡时,被周应川拦了下来。
“乖, 坐一会儿,刚吃完躺着容易反流…”
许塘吃完饭就困, 听周应川的撑着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进了培江市区,周应川看时间差不多了, 就扶着许塘的头又让他躺下了。
到市里,车要不停地转向,许塘就给晃醒了, 脑袋一抬,就碰到周应川手里正在看的良丰的材料。
“碰疼了没有?”
“没有…不过也有点…”许塘在周应川的腿上拱了一下小脸:“周应川,这个毯子有点热了…”
入夏了, 也就早晚凉, 现在快中午, 明晃晃的日头透着车玻璃晒进来, 有些热,周应川就收起来就给他装书包里了。
“你带相机了吗?一会儿我们住哪儿?”
“带了,放在你书包里,我们住酒店。”
“哪儿有你说的温泉不?”
前头开车的孙鸣说:“有,这次良丰给咱们订的是培江新区那边的春城酒店,我听我朋友说是培江最好的酒店了,新建的,温泉都是从山上引的运来的…也不知道真假。”
到了酒店门口,良丰电子厂的厂长梁浩,还有几个股东就在门口等着了,周应川他们这次是来当救火的财神爷,电子厂那边的人自然要好生招待。
许塘不在意这个,周应川要忙,他就跟着孙鸣,孙鸣帮他拎着书包,在服务员的引带下,带他去了九楼的房间。
“许塘,马上十二点了,周哥中午要跟他们一块吃饭,你想在酒店吃?还是在楼下找个饭馆?”
“等一下啊小孙哥,我要找下我的相机…”
“找相机干什么?我帮你找吧…”
“我听我之前培江的同学说,这附近有个湖?我之前都没去过,是叫静湖吧?…离咱们住的这里近吗?”
孙鸣知道周哥是从培江来的。
“有个静湖,从这儿开车过去估计要二十来分钟,不过那个湖也不大…”
“那你带我去吧小孙哥。”
孙鸣一愣:“啊?你要去?”
许塘是个盲人,去了能干嘛?
“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嘛,我生病在家这两天周应川都不让我出门,说怕吹风,我都快发霉长毛了…好不容易才出来透透气的…”
周应川给他带了一件衬衫外套,许塘在他的书包里已经摸出来,自己穿上了:“顺便去拍两张照片去。”
许塘总能做很多超出周围人意料的事,孙鸣已经习惯了,孙鸣帮许塘把相机装好,背上他的书包。
“行,那我们先去吃中午饭,吃完饭我开车带你去。”
“等我们回来再吃,先去玩…”
“不行,周哥交代我了,你要准点吃饭,不能拖到下午,那边离市区远得很,也没饭店,你先把饭吃了,吃了之后我再带你去。”
“我不饿,我们先去玩…”
孙鸣自从上次跟黄毛打那一架见识到许塘胆子有多大之后,就生出了一种自己绝对搞不定他的认识来,因此很坚持:“不行,你不吃,我肯定不带你去。”
他这样说了,许塘只能跟着他先去楼下点了几个菜,吃完午饭,孙鸣才开车带着他去静湖。
这个季节湖边的风舒爽宜人,许塘额前的发丝被微风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小孙哥,你把我拍在画面中央啊…”
孙鸣还不太会摆弄相机,不过鼓捣了一回儿,也会了,他一边看着许塘,一边给许塘拍,拍完了,许塘的脸颊有些晒红了,就打算回去。
孙鸣把包里带的水递给许塘喝,合上相机,准备放回长椅上的背包里时,没注意,相机掉在地上,边缘磕碎了一点。
“对不起…!我手滑摔了…”
“没事,你还好吧小孙哥?”
孙鸣紧张地检查着相机,发现打开还能用,刚才给许塘拍的也还在,松了一口气,许塘喝了水,安慰他:“没关系,摔坏了我叫我哥再给我买一个,京市的商场这种东西很多的,也不用排队…我们回去吧小孙哥,我哥是不是跟他们吃完饭要回来了?”
路上,孙鸣看着在后座玩他那个特制魔方的许塘,许塘很喜欢这个游戏,孙鸣有时候总能看见他在拼。
他想,许塘应该是没什么烦恼的吧,跟着周哥,明明被剥夺了一个人最重要的光明,他却好像一直没被影响太多,无忧无虑的。
就像刚才,一台相机要六千多块,这么贵的东西,自己差点摔了,可许塘也不是很在意,就像小事一桩一样。
不止是钱的缘故,明明许塘和周哥是两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塘在某些方面好像处处都有周哥的影子。
“许塘,周哥是不是要走了?”
“去哪儿?”
“去美国,华尔街,那儿是方旗的总部,好像是什么干投资的银行…现在行里的人都在这么传…”
“原来是这里啊…”许塘低头继续拼。
“周哥没跟你商量过吗?”孙鸣有点讶异。
“商量?商量什么?”
“去美国的事啊,去美国这么大的事,周哥难道没有和你商量一下?”
那可不是去培江,去嘉陵,去深圳,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美国估计是一辈子连想也不会想的地方。
许塘“啊”了一声,故意装出一副毫不知情地样子:“为什么要和我商量?我哥真的要去美国了吗?这是可以跟我商量的事吗?”
这一下问的孙鸣有点卡壳了。
“怎、怎么周哥他没跟你说吗?你是他弟弟,还是个…是个,盲人,这么大的事,周哥他怎么也应该和你商量一下…”
孙鸣突然想到一个猜测:“难道…周哥他不打算…”
难道周哥去美国不打算带着许塘?
那许塘怎么办?
“我哥做决定从来不会和我商量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我反正什么也不懂,所以我只要听他的就好了…小孙哥,我哥真的要去美国了吗?”
面对许塘无辜的“倾诉”,孙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怕伤害他,到酒店停下车,他都还忍不住想,难道周哥私下里对许塘真的这样专制又独断吗?就算许塘是个盲人,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这么大的事能瞒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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