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需要做到年级第一才行了。”时茧后仰,双手撑在沙发上,抬着下巴看他,半眯起的眼睛里透着懒怠和趣意:“任何一个‘新娘学院’里S级的Omega,都只会接受每个军校年级第一的毕业生提出的约会——也有的会同时接受多个。你也知道,S级Omega是唯一不必遵守联邦一夫一妻制度的,那些基因主义者对此可是乐见其成,巴不得S级的Omega多孕育一些高等级的后代呢。”
“过激的基因主义者确实是扰乱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希望你以前没有被他们过度骚扰过。”
“你指那些我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无数封淫。秽邮件、偷拍照片?绑架案也策划过几起。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理解他们对高等级的极度崇拜从何而来。”
时茧声音平稳,只是在叙述:“但我的养兄温隅安——你应该也知道——第一军校优等毕业生,陆空作战指挥系28届专业第一,S级Alpha。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和自己亲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没有雇佣兵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
顾识云眼神一暗:“有所耳闻。不过比起成绩上的光环,他在毕业礼上的表现更加为人津津乐道。”
时茧往前倾,这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表现:“他干了什么?是不是追Omega失败闹笑话?”
“不。他收到了不少Omega的‘戒指’,但并没有给出自己的,而且在毕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离场了。听一些留校任教的老师说,他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必须要去接高中生弟弟放学。”顾识云说着,视线落在时茧脸上。
时茧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他被温隅安邀请去他的毕业礼,然后得到了一朵香气幽微的兰花。他做成了标本,放进了那本手账里。
原本还算放松的气氛悄然改变,顾识云敏锐地注意到时茧的情绪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像下雨天缓慢缩回壳里的蜗牛,蜷起触角,在潮湿的花坛缓慢爬行,留下一条黏腻、阴郁的痕迹。
顾识云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站起身,主动结束了今晚的交谈:“宿管马上就要查寝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时茧低低地嗯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顾识云身后,偶尔抬起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失神而毫无意义的向浓重粘稠的黑夜投去视线,像小行星逃离不开黑洞的引力那样被吞没。
顾识云把时茧送到宿舍楼下,确认他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经历了糟糕的一天,时茧早已精疲力尽,靠在寝室门上怔怔许久。他没有精力再进行任何思考,放空地盯着黑暗,连手电筒灯光照到他脸上都没任何反应。
宿管是个Beta大叔,手电对着时茧晃了晃,催促他快进去睡觉。
时茧没回答他,安静地推开寝室门,没有开灯,入目所及皆是墨水一般的黑。两个室友早已睡下,惊雷一样打着呼噜,他却像没听见般,摸黑走到床位边,把自己摔在坚硬的床板上,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半夜,时茧被冷醒,头晕鼻塞提不起劲,浑身上下没有哪块骨头是不痛的。
时茧有点茫然地坐起来,整具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床尾柱上,出神地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后,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忽然就酸了,也终于从那种失神落魄的状态中抽身。
他想到了温隅安。
毕业礼都可以翘掉,只是为了按时接他放学回家的温隅安;和出发前恶言相向,送自己来军校报道都没耐心的温隅安。
居然是同一个人。
好奇怪。好奇怪。
……好奇怪。
时茧楞楞地摸着后颈那块已经不太明显的腺体,有点分不清家人喜欢的到底是S级Omega这个荣誉,还是一个叫时茧的人。
他在黑暗里重重地眨了下眼睛,感觉到睫毛根好像有点湿润。他摸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但通讯录从头翻到尾,从雷雨,温隅安,时序,再到时藏锋,又从尾翻到头,直到手机屏幕上荧白色的光晕从刺眼到逐渐熄灭,这通电话最终也还是没有打给任何一个人。
第12章
早晨六点,集合哨响。
付岩和隋边洗漱完毕在整理校服,三个人的宿舍里唯有一人毫无动静。付岩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时茧,忙过去摇醒他:“快起床,集合哨只响三遍,三遍之后五分钟内必须到操场。今天是开学礼,所有年纪的学生尤其是新生都要到场,校领导、议会代表和军区领导都是要来讲话的!”
“这已经是哨响第二遍了!!”
时茧只觉得耳朵边围绕着一只嗡嗡扰民的蜜蜂,他挥挥手,把抓着自己肩膀摇晃的东西甩开,抱着被子轻巧的地翻了个身,拉扯间宽松的黑背心歪歪扭扭掉到一边,露出大半雪白细腻的背部。
“……!”
付岩忙丢开手,看得面红耳赤。等他回过神,再想伸手摇人,看一眼刚刚被自己捏出红痕的皮肤,又看一眼少年随着呼吸而缓慢起伏的蝴蝶骨,顿时进退两难。
隋边十分看不惯时茧这种少爷做派,鼻子重重地呼出口气,把付岩拽起来:“他是来享福的,哪怕迟到也没多大事,跟我们可不一样。你别管他了,别到时候反而受他连累。”
付岩犹豫地看着时茧,隋边摇摇头,把他拽出宿舍。
“诶——时茧——”付岩徒劳地伸着手,被人群裹挟着冲下楼,好不容易挤了出来,望着乌泱泱的人群,彻底爱莫能助,只能在心里祈祷时茧能够及时赶上。
时茧朦胧中听到了争先恐后的脚踏声,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的眼皮铅铁一样沉,怎么也睁不开。
很快,楼道彻底安静下来,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恐慌。
迷迷糊糊间,一道结实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声音消失后的下一秒,像重物砸地的声音紧贴着时茧耳边响起,他的床也跟着晃了晃。
地震?!
时茧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紧跟着视线旋转,被来人拎起。
他甩了甩头,牧野那张五官深刻硬朗的脸突兀出现在眼前,冷笑两声:“所有新生都在操场开动员会,偏偏你就要搞特殊迟到。是军校的床比较好睡?还是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小姐,真狂到没边了,连军校的规矩也不当回事?”
时茧很快清醒:“报告教官,新生报道一整天我都在禁闭室,不知道今天有动员会。”
牧野怒极反笑,不住点头:“好,很好,举一反三你倒是上手得很快,以为这么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把时茧往床上一丢,眼神狠戾冰冷:“我只给你五分钟,立刻给我滚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整理着装和内务。既然你不知道有开学礼,那你就给我去操场站军姿两个小时,再跑五公里!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知道动员会!”
临走前又狠狠地踹了床铺一脚,指着时茧,眼睛里透着深深的反感:“有你这种靠着父辈荫蔽在军校里作威作福的少爷兵,联邦的未来我一眼看得到头!你们这种败类越多,联邦完蛋得就越快!”
他一拳锤在门上,门框震了震,骂骂咧咧地走出宿舍。
时茧揉着手肘慢慢坐起来,至今仍有些状况外。
他不能理解牧野的愤怒。
既然这么讨厌自己,直接上报到教务处,把他除名,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时茧发现这群人有一种强制的癖好,非得把一个不适合军校的人留在军校,然后再对着这个人说,“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有这个机会吗!”
没让牧野失望,过去三个五分钟后,那一身矫情毛病的少爷才慢慢悠悠像散步一样溜达到操场,引得不少端坐在小马扎上的新生频频转头,继而传出密密麻麻的讨论声。
牧野顺着他们视线看过去,脸色黑得像墨水。这走到哪就张扬到哪的小少爷,是真会给他添麻烦。
时茧大步流星地从入口走过来,身上是联邦第一军校为学生定制的白色礼服,专用于各类重大场合。
量身定制的礼服版型裁剪挺括,布料高级硬朗,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时茧高傲清贵的气质,向内收束的黑色腰封显得那截腰肢更加细韧,往下延伸出流畅性感的腿部线条,将他少年人轻盈纤薄的身材优势勾勒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时尚杂志封面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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