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液中鼓起一串小气泡,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眨了眨,A先生慢步踱过去,声音温和道:“这么快就醒了,真不愧是刚一生下来就被预测为S级的Omega。”
时茧在如水一般密度的营养液中很难睁开眼,但意识早在二人交谈时就已经断断续续地回笼,那些不为人知的极密它有着听清楚了、有些又没听清楚,刚开始还只是心惊于这两人的极端和疯狂,但最后提到时藏锋,却是让他完全愣住了——
什么是他的身体里有定位器,什么又是他根本没有进行过二次分化,意外也从来都不是意外?!那他为此而经历过的那些纠结、痛苦、愤懑,那些不堪的种种,究竟又算什么?!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如沉重而尖锐的冰棱。从正中直刺入时茧的眉心,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遍体的寒冷,忍不住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而那个似乎知道一切真相的A先生却仍嫌不够般,走近了接着说:“其实那些看似隐秘的蛛丝马迹,都放在了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不是吗?不然怎么解释,一个E级Alpha的天赋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那样精湛而致命的刀法,一个E级Alpha的精神强度,又怎么可能撑得过连续几个月的感官剥夺呢……”
“想说这是奇迹对不对,可奇迹出现一次之后还会出现第二次吗,虽然我愿虔诚地相信这个世界所有的奇迹都会降临在您身上,不过明显是人力刻意为之的结果,最好还是不要冠以奇迹之名吧,这明明是在玷污奇迹二字嘛。”
A先生似乎看不见时茧脸上挣扎痛苦的表情,只是轻柔地安慰道:“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梦醒后,你就可以拿回被你父亲剥夺的,那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几滴眼泪从少年紧闭的眼睛中落下,悲伤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席卷其中。
第53章
下午六点, 临时驻扎地——
沈行川核拿着核销假条来找牧野,后者边翻看边问:“人都回来齐了吧?”
沈行川犹豫一阵后,如实答道:“明面上的都齐了, 但……”
牧野心里涌上不妙的预感, 眉头一下紧皱起来:“别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沈行川无奈道:“但, 时茧不在正式的小队名单里, 所以他就算出去也不用请假条。”
“他出去了?!”
“许柏说看到他和纪察部的顾学长换上便装, 一起出去了。”
牧野一惊, 猛地站起来:“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现在回来没有?”
沈行川摇摇头, 为难道:“就是因为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我才……”
牧野心头一紧, 一个“完了”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忙说:“那赶紧联系啊, 让他立刻回来!”
沈行川面露难色:“联系过好几次了, 都没有人回应, 他们从营地大门出去后,也就只有在北步行街有人看过一次,之后的行踪无人知晓。”
牧野这下是真急了, 一边往帐篷外走,一边让沈行川赶紧给部队那边打电话, 问问他们有没有顾识云的行踪。
然后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帘子,它自己就往上面卷起来了,一个人影逆着光走进来,听声音是温隅安的:“现在任何人都不知道顾识云和小茧的下落, 你想问别人,我倒还想问问你,当初嘱咐过不要让他离开军校,你不是承诺过一定会做到吗?现在这么快就食言了?”
牧野脚步一顿,没想到温隅安来得这么快,不爽他礼貌下的冷嘲热讽,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没好气道:“冲我发什么阴火,人找不到了那就去找啊!”
温隅安眸色阴沉:“现在只知道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北步行街,我已经用父亲的上将权限拿到了他出发路线包括出现过的地点的所有监控视频,驻军正在召集人手检查监控视频,但这个工作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来不及找出线索。”
牧野冷静下来:“顾识云呢?他怎么交代?两个人多半是一起失踪的。”
“那是皇室的事。”
沈行川干站在一边,已经完全被两位教官忽视了,一会儿上将一会儿皇室,他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联邦机密——
听起来这么要命的东西,可以这么轻松随便地在他面前说起来吗!!!
他正腹诽,手腕上的通讯仪忽然响动两下,一句“顾学长的电话”还没说完,温隅安迅速冲过来,攥住沈行川的手便用力取下,没有丝毫照顾一点点的意思,痛得沈行川龇牙咧嘴。
温隅安接通,但电话那头只有激烈的打斗声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着急之下连一向温和的人设都懒得再伪装,疾言厉色地追着问:“顾识云!小茧在不在你身边?!你们现在在哪里,马上回复,我们立刻带人赶过去!!!”
“在—滋—滋—”
温隅安、牧野、沈行川等人都急切地等待着顾识云回答,然而一阵电流声后,电话突然被挂断,再往那边拨回去,也一直只剩下机械重复的“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信号,请稍后再拨”。
希望落空,三人脸色都是一滞。
牧野懊恼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笔、纸都震得飞起来:“信号干扰!他们到底是去了哪里!”
温隅安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把那块通讯仪紧紧握在手里,缓了缓后,语气慢慢镇定,但细听仍带有一丝颤抖:“我去找技术科的,让他们抓紧破译这通电话从哪里打出来,时间不等人,必须越快越好!”
他转身就走,脚步越快心跳就越慌乱,比得知时茧的二次分化出现意外那一次还要惶恐十倍。
可同时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只要时茧和顾识云在一起,一个S+的Alpha,总归能保护好身边人的。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
*
顾识云从大厅一路打下去,翻完地下一楼才终于找到放置信号接收器的房间,然而这些Alpha仗着他不敢下杀手,前仆后继地扑上来,致力于制造那些没有任何作用但足够烦人的麻烦。
他刚把卫星电话拨出去,还没来得及说出地址,就被一枪打烂卫星电话。
杨刀冷笑道:“不会那么容易让你阻止A先生的计划的。”
顾识云皱眉,这个A先生明显就是极端组织的头目,时茧现在多半就在他手里,能那么清楚地知道时茧的秘密,一定是他身边很亲近的人——
但到底是谁。
*
时茧睁眼,再次醒来已经不在漂浮无依的营养罐中,身下是坚硬冰冷的手术台,头顶的大灯刺激得他不断溢出眼泪。
他想动一动手指,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冻住般,根本动弹不得,连转动眼睛都很是艰难。
相似的场景让他想起半年前在手术室里抢救的情景,那种灼烧的疼痛仿佛再一次从他骨子里升腾而起,疼得他想要蜷缩起来都做不到。
余光中一道黑影靠近,时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打入一管透明冰凉的针剂。
“呃啊……”
他吃痛地泄出一丝呻。吟,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那液体正顺着血管迅速地蔓延到五脏六腑,最后带着全身的血液一齐冲上那个退化的腺体,顿时升起一种强烈而又难耐的涨痛感,仿佛要把那块青涩的皮肉冲破一样。
A先生动作轻柔抚去时茧额头渗出的冷汗,语气像哄小孩子般温柔:“忍一下就好了,很快你就能重新拿回失去的一切。”
时茧难受地不住摇头,那针不明液体打进去后,一会儿很冷想盖被子、一会儿又热得想要脱衣服,后颈涨得十分难受。
A先生:“别害怕,已经用很多个Omega实验过了,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时茧发现自己终于能够说话,咬着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从始至终都崇拜着你,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就好。”A先生勾起唇角,温和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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