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今天早上刚刚发到学校官网上面的一篇报道,写的是周宿挺身而出救助同学、不向社会黑恶势力低头的英勇事迹。
“老师让写的。”丁一闻没好气地说:“要为学校做宣传。”
周宿叹息摇头:“你写这种软文的水准不怎么样,还真的不如上次三个儿子那篇。你看,你都没有采访一下我见义勇为的心得,也没有写出我的人物弧光。形象太平面了。”
丁一闻觉得他简直毫无廉耻:“你要不要脸?”
“我提一点个人建议嘛,也是为了让你进步啊。”周宿有点委屈。
丁一闻很不耐烦:“到底要怎么样?直说。”
周宿收敛起表情:“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你要我查就查?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丁一闻不想他。
“查出来,你可以往外面爆,我不管。”周宿递出条件:“相信我,绝对是独家新闻,卖给任何一家媒体你都能换到钱的那种。”
丁一闻犹豫了一下:“什么事情?”
周宿从手机里调出另外一张相片:“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王之宪。”丁一闻点头:“布谷鸟直播的老总,本地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实际掌权人。”
“看来他很出名嘛。”
“你要知道,辉煌时期的布谷鸟体量大到了能占据本市GDP百分比的地步。”
“这么夸张吗?”
“他们平台主打游戏直播,这几年正好是风口,旗下积累了一批粉丝量巨大的头部主播,一晚上的现金流就可以达到上亿。而且公司也出手阔绰,天天搞抽奖活动。”
“布谷鸟是不是一年多前被盗了一大笔钱?”
丁一闻眼睛亮了:“确实有类似的流言,所以这两年他们有点势头不足的样子,公司财报也不是很好看了。但这些终究是流言,没有可靠的消息源头。你怎么知道的?”
周宿不看他:“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要你查的就是这件事。我想知道,王之宪为什么丢了那么大一笔钱不报警,而且,还为了这事找他儿子晦气。”
“他儿子是……”丁一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周宿只是给他了一个淡淡的眼神。
丁一闻恍然大悟:“陆效禹?陆效禹是王之宪的儿子?”他一拍大腿:“哈。他可真他妈会投胎啊,妈妈是刑侦科科长,爸爸是巨富企业家。”
周宿埋头扒了一口饭,假装没有听出来记者口中的讥讽。
丁一闻兴奋起来了。他像一头游荡在饥荒大陆上的鬣狗,敏感的鼻子对任何一丝不对劲的味道都能起反应:“你是不是怀疑,陆效禹和王之宪的公司财产被盗有关系?”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啊。”周宿终于出声。
“那不然,你为什么要让我调查他们的关系?你不相信陆效禹?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我相信他,但我也相信,他还有事情没对我说,就比如这次被袭击,他肯定还藏了秘密。”
“什么意思?”
周宿仔细回忆了那天的细节:“就在距离这次袭击前几天,他还被袭击过一次,伤势不轻,而且同样是在后门的小巷子里被袭。”
“如果换了是我,就算这几天我要去后门拿快递,我可以找同学代拿,可以让小卖部老板送到学校门口,再不济,我找几个同学跟我一起去,总之,我至少会避讳着后门一段时间,会不敢单独靠近那个地方。而他呢?”
陆效禹那天特意让周宿走大路回学校,而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门拿快递。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知道姚巳有可能在那里堵他,他还要去。”丁一闻明白了:“有可能是他主动去找的姚巳,不是姚巳袭击他?”
“不一定是主动,也可能是他们约好了在那里碰头,谈着谈着不对付了才动手。”
“那姚巳就应该直接在警方讯问的时候说实话啊。如果他们是斗殴,姚就不一定要负刑事责任了。但如果是姚单方面袭击,陆百宁一定会保证他坐牢的。事情性质完全不一样。”
“姚不会说。因为他们谈的内容不能让警方知道。就算,他真的说了,陆百宁也不会信。”
丁一闻后知后觉:“对!陆百宁一定觉得,姚只是为了减轻刑罚在撒谎!反正巷子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宿吊起一边嘴角:“而且,我今天问过小卖部老板了。那天,陆效禹根本没有快递。”
丁一闻露出了食肉动物一样残忍的笑容:“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有很好嘛。陆效禹下辈子都不会想到吧,救他的可不是一只小白兔,而是可能反咬他一口的狐狸?”
“你以为陆效禹就是小白兔?”周宿挑眉。
陆效禹可以怀疑他,他为什么不可以怀疑陆效禹?
“我们把事情捋清楚。”丁一闻回归正题:“就算,是陆效禹去找的姚巳,他和姚巳之间有谈话,那又怎么样?有可能只是陆效禹上次被打惨了,想通过和谈的方式解决问题。最后,真的谈不拢才又动手。怎么就能证明陆效禹和王之宪公司的财产被盗有关系?”
“那他为什么是找姚巳谈,不直接找王之宪?”
“如果只想解释清楚这笔钱和他没关系,难道不是父子俩面对面谈更快捷明白?再不行,视频、电话、短信那么多方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靠中间人递消息的原始方式谈?”
“最后,为什么谈这件事要瞒着陆百宁?”这是周宿的分析。
丁一闻想到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要瞒着陆百宁,所以父子俩不能直接面谈?陆效禹怕母亲知道了他私下和父亲来往过密,会生气伤心?用中间人传话不会留下痕迹。”
“不可能。”周宿摇头:“陆百宁一直尽可能在儿子面前美化前夫。她可能不鼓励父子俩联系,但如果真的私下来往,她不会生气阻止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王之宪要避忌陆百宁,不愿意直接联系儿子?”
“他要是怕被前妻知道欺负儿子,就不应该让姚巳下那么重的手。”
姚巳那样子,像是真的想勒死陆效禹。万一真的勒死了,对王之宪百害而无一利。
王之宪要的是钱,不是人命。
“也可能是王之宪并不想下重手,但是姚巳为了逼问出钱的下落,私自下了重手。毕竟,如果问出来了,绝对是大功一件。下面的人只对上负责,就容易出这种问题。”丁一闻思忖。
周宿承认这种可能性:“又或者,陆效禹其实是为了别的事情向王之宪递消息,根本就和公司财产损失没关系。公司被盗,也只是一个挡箭牌而已。”
事情错综复杂,而他们知道的信息又太少。靠推分析是不会有结果的。
丁一闻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宿会找他调查:“至少,这父子俩的关系恐怕并不像陆效禹说的那么简单,他和他父亲之间一定存在着某些不可以为人知的私密。”
“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周宿抛出鱼饵:“我估计这段时间陆效禹不会有大动作,会低调一点,以免引起他妈注意,逃课的频率相应会减少。而且,学校附近估计是不会再出事了。”
“可以看看他周末有空的时候干嘛。”
“明天他说约了人打球,你跟一下他,别让他发现了。”
“你自己怎么不跟他?”
周宿夹了一筷子牛肉给他:“我要回医院复诊,没有办法跟。还有,王之宪公司的事情,查到任何消息第一时间也要跟我说,越快越好。”
丁一闻有点佩服他:“你信得过我?不怕我背后插你一刀吗?”
“你是个聪明人,丁一闻。”少年狡黠的眼瞳眯起,凝聚出黑色的危险的漩涡:“跟我作对,你没有好处。只有我们俩合作,你才能吃得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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