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宿总结道:“那么,现在我们的嫌疑人就是一个成年男人,身高175公分以上,体重160左右,鞋码42,住在职工楼里,身上还有慢性病。那应该很好排查。”
顿了顿,他又补充:“对了,他还可以随时出入学校。如果花盆和这一次的事情是同一个人做的话,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校内人员,或者是和学校有密切来往的人员。”
陆效禹也有补充:“知道你那天会出现在学校后门的,都有谁?”
周宿认真想了想:“叶老师。我只和他说了。”
虽然周宿不喜欢叶丛波,但他看不出叶丛波有杀他的动机。
叶丛波不喜欢周宿,是因为他之前的成绩拖班级后腿,管起来又麻烦。但其实这种学生每个班每个年级每一届会有,如果只是出于这点原因就要杀人的话,叶丛波的职业生涯早就断了。
而且,自从周宿的成绩进步之后,叶丛波对他的态度也在和缓。
陆效禹也觉得这个答案可能性不大:“你自己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故旧?熟人?仇家?”
周宿也匪夷所思:“我过去一年都住在医院里,才出院两个月,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
他没有机会和任何人结仇。
“医院里的人呢?你不是在医院也认识了一些病人?”那可是精神病医院,说不好谁是疯子。
“我是认识他们,但我从来没惹过他们啊。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
“精神病人不能以常来推断。”
“大部分还是可以的。那种不讲道以杀人为乐的反社会变态也是极少数,真要是遇到了,那我应该不会是他的唯一目标。他肯定还有过前科。他也不是针对我,是随机选目标的。”
陆效禹思忖道:“有没有可能是以前买你们家产品的人来寻仇?或者晁保平的崇拜者?”
晁保平在网上拥有一大批同情者和拥趸,他们不仅支持他“报仇”,甚至还有不少人对他的“义举”顶礼膜拜。如果这当中有一两个特别激进者,想效仿偶像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周宿笑一笑:“那想让我死的人就海了去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嗯?”
“假如晁保平有个共犯,他协助了晁杀了你们全家,但是漏了你。那他就可能想要杀你,为了完成晁保平的遗志,或者是为了帮晁保平报仇。”陆效禹说。
周宿失笑:“晁不是已经被刑侦科问了一万遍了,没有共犯吗?”
陆效禹认真地在他脸上的表情上停了两秒,才说:“他可能想把对方保下来。”
“但刑侦科不可能查不出来。晁的窝点、家里、手机电脑所有通讯设备甚至包括他每一笔经济来往,应该都被翻了个底儿掉。如果存在这么一个人与我家的案件有关,陆阿姨不会漏掉。”周宿分析。
“退一万步,真的有共犯,他也不一定要杀我吧?谁说共犯也一定恨我们家入骨?说不定人家只想分一杯羹,拿钱走人?再说,共犯和主犯就一定感情很好,主犯被抓共犯就要帮他报仇吗?”
陆效禹顿了顿,微笑:“也是。你说得对。”
周宿斜眼乜他:“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知道晁保平有共犯?”
“我相信你不知道。如果有人想杀你,都追到学校里来了,你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那天在家里,我确实只见到了晁保平一个人。”
陆效禹点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摸了一支叼在嘴里:“先等我妈那边的排查吧,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要是一次能抓到最好。这段时间,你就别单独行动,上下学吃饭看病由我负责。”
“没必要这么夸张,你也有自己的安排,我只要不落单不就行了。”周宿朝他伸手:“给我一根。”
陆效禹收了烟盒:“不行。”
周宿瞪他。
陆效禹从另外一边口袋掏出一条薄荷糖,啪地扣在桌子上:“未成年,只能吃糖。”
周宿竟然一时间找不到话能怼回去。
陆效禹得意地看他吃瘪:“怎么每次我想对你好的时候,你总是不领情?有什么困难你也不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宁愿舍近求远,去找不熟悉的人。”
“我和你很熟?”
“好歹睡过。”
周宿差点被口水呛到:“你讲点道好吧?我怎么不领情了?我还不够领情吗?你都跟踪我多少次了,我有采取什么措施吗?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你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我这。”
“是你不想浪费我的时间,还是你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我待在一起?”陆效禹开始算账。
“你不要随意引申歧义。”
“事实就是,你昨天和丁一闻待在一起,今天和王双双待在一起。反正都不是我。”
“不是,人家双双会美术,我是去请教她设计班服的,有什么不对?我是想找你商量别的事情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而已。”
“还有进社团那次呢?那么多社团你就只无视我,一定要到最后没办法了,才回过头来。我还先认识你呢。怎么他们一个个都排那么前,到头来就我排最后?”
周宿觉得他无取闹:“你够了啊。”
“没够。”陆效禹凑近他,夹烟 的手搭在椅子靠背上把人半圈住:“到底我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周宿睨他一眼,笑出来:“双双是你亲妹妹!你跟她也计较?”
陆效禹坦坦荡荡:“我是在追你啊。那肯定是你跟谁亲近,我跟谁计较啊。”
周宿耳朵尖抖了抖,然后从耳垂的皮肤开始慢慢地向顶端渐变成粉红色。
他慌乱地低下头把桌上的糖拿过来,拆了一颗放在嘴里。
“忘了我在追你啊?”陆效禹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爱:“要不要加强一下记忆?”
周宿下意识地转脸,陆效禹的唇已经盖了上来。
他毫无防备,接下了一个吻。
强劲的清爽的薄荷气息从嘴里漏出来,在厮磨的双唇间传递弥漫。陆效禹好像真的很不满,吮吻的力道很深,来不及吞咽的黏腻的糖汁沾在唇上马上被他吮掉,一会儿那糖渡到他嘴里,一会儿又回到周宿嘴里,脆硬糖块在牙齿间磕动发出的叮当响声,通过口腔神经直达上脑,简直就像一群脖子上系铃铛的小天使绕着周宿的脑袋飞。
还有没完没了的辛甜的黏液拉扯、搅合、抽丝,百转千回,无穷无尽。
“宝贝儿,你好辣。”陆效禹在他的唇上感叹。
周宿脸颊滚烫绯红,睁着一双水眸嗔视他。
想推开,却被先一步禁锢住了双臂,手只能搭在陆效禹的肩膀上,使不上力。
陆效禹被他看得什么“见好就收”立刻丢到九霄云外了:“再来一次,嗯?”
直到嘴里的薄荷糖全化了,只余留淡淡一点辣味在舌尖,周宿才被放开。
他脑袋昏昏沉沉,里头晃荡着一锅冒泡的浆糊糖汁,整个人好像都要化成一股清气了。
陆效禹一松手,他立刻站起来,走到窗边去,让新鲜的凉爽的风唤醒神志。
窗外是庭院。橡树整齐排列,枝叶相互掩映形成天然的绿道,红的、黄的、白的玫瑰花栽种在四方小格的花圃,一个个格子整齐把地面铺满。带着橡果香气的熏风徐徐扑面。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少年清朗地念道——
“查王率军来犯关我何事?
我在碧阴下休憩,听流水潺潺,
静观收割者的殷勤。
而你,啊,我的菲利斯!
将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
伸来洁白的双手,
为我编织花环,哼唱悦耳的歌声。”
周宿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在情诗的流动里重新悸动起来:“查八世入侵意大利?”
陆效禹站在他身侧,凝望疏阔的庭院:“15世纪是一个分水岭,不仅拉开了欧洲历史的下半场,整个人类文明在也步入了一个全新的不回头的时代。性主义和启蒙运动后,人类再也没能找回这种‘关我何事’的心情了。但我觉得,它其实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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