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像素不太好,五官转行连接处都不够流利。
这样一张劣质的照片大抵是用电脑自带的摄像头拍的,顾惊山从前便见秦岩这样浑水摸鱼过。
硬朗的五官,板正的寸头,麦色的肌肤为他的阳刚再添几分。
饶是画质模糊,也藏不住眉宇间的自信飞扬,一如他今晚的表现。
平心而论,少年的长相算得上百里挑一,在人群里也是极为抓眼的存在。
但此刻唯一可以评判他样貌的人却是当仁不让的貌美,理所当然的,得了一句无声的回应。
最能抓住顾惊山的当属他的眼睛,鹰视狼顾的眼型,硬是被他生出了几分不着调的懒散。
少年人的心比天高混杂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让人一眼看不透。
“段崇明,江城第一中学高二十班。”
顾惊山轻声念出上头的字,眼里闪了一瞬。
他弯腰拾起这薄薄的卡片,随手从开着的车窗扔了进去。不偏不倚,落在油表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车棚有一大块LED屏,右下角标着时间:6月1号,星期一。
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学生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日子。
片刻后,特别的轰鸣声点燃了夜晚最晚亮眼的篝火。
灰色的跑车宛如幽灵闯荡在山间,动作的完成度和流畅度和方才很相似,却又要比方才更接近完美。
“哈,我就知道。”秦岩双手搭在控制室外的栏杆上,兴致洋洋道:“刚才那红孩儿学得就是顾惊山的跑法。”
顾惊山年少成名的事太多,赛车不过是其中一件,但仅此一项也足以让世间大多数人望尘莫及。
若顾惊山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大抵会把“红孩儿”拦下争出个优胜劣汰来。
但成年人的世界里,这些激情和莽撞显得有些幼稚了。
点燃引线的火还不够明亮滚烫,不用浇冷水都能自己熄灭。
灰幽灵破纪录的消息当晚就传了出来,坐着凌晨航班回去赶早课的人皱了皱眉:“啧,非得等我走了才出来吗?”
少年划拉了手机,看清楚了灰幽灵现身的时间后皱着的眉头又松开来:“……什么人啊,几年过去了还能跑这么好。”
他翻了又翻,愣是没能找到一张带脸的照片。
停在屏幕上的拇指犹豫了会儿,还是把这段视频保存了下来,收进名为“灰幽灵”的文件夹里。
第5章
冲线以后顾惊山放缓了车速,取下头盔的瞬间便让周围的人止了声。
头发被尽数拢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扎着。没了头发的遮挡,生硬的美迎面就撞了上来。
赛车服把他的身材勾勒得近乎完美。
交好的几个先一步上前,挡住了不少明知故犯的蓄意客套。
秦岩正准备伸手去勾顾惊山的脖子,才起手就被顾惊山轻飘飘的一眼给推了回去。
他也不在意,拍了一下身侧人的背,“这是吴迪,你是他的唔——”假想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迪“啪”的一下捂住了嘴。
吴迪扯了个笑,“顾少,久仰久仰!”
他一边说着,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场边,状似不经意地挪动了下身位,直把那抹窈窕的身影挡在身后。
顾惊山不失礼节地点了下头,没有过多在意两人之间的奇奇怪怪。
等顾惊山和裴予安向外走去,吴迪才松开了对秦岩的桎梏,对上那眼里满满的无语赶忙道:“太丢面儿了,再怎么说吴芳怡还在边上呢!”
“呵,”秦岩冷冷一笑,脑袋一歪,看着踌躇不决的吴芳怡道:“你信不信,今天要不是我先拉着你上去,她绝对想跟顾惊山打声招呼。”
说是打声招呼,暗地里是什么个意思大家都清楚。
这不生不熟的关系,能让一个内敛的女孩儿主动上前,总归是和情爱沾上边了。
吴迪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双肩一塌,“所以说,多亏了我的好哥哥。”
“哥,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以后我结婚保准给你包大红包!”
得了好话,秦岩这才收回了自己绷着的嘴角,喜不自胜道:“放心吧,后来者居上,这个词能出现定然有它的道理!”
走在前头的顾惊山短短几句话,就让几年不曾和他联络过的裴予安一下子找回了当初的相处模式。
束手束脚的感觉散了大半裴予安才暴露了最真实的自我,“你别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去国外待了几年感觉你整个人都变了。”
顾惊山压了下眼,“哪里变了?”
“像把美学发挥到了极致,却又少了点光去照斑斓的玻璃。”
裴予安学艺术的,说话常不着调,用的形容词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这世上能理解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叶非白,再一个就是顾惊山。
“神秘又哀婉?”顾惊山把头盔顺手递到一边,淡然自若道:“看来你还没把哥特美学吃透。”
裴予安撅了下嘴,先征求了下沉默的张金伟是什么个看法。
张金伟默默摇头,“我没读过几年书,别问我。”
“……”
大学毕业的文凭是狗考的?那些年在考场外等过的时间终究是错付了。
裴予安恨恨收回自己的视线,暗自决定: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带张金伟出来玩了。
“叶非白呢,怎么不见他。”顾惊山淡声道。
裴予安:“……”你问我?
虽然他和叶非白情比金坚,但裴予安可不信叶非白这个家伙,会在谈恋爱以后忘记自己的灵魂搭子。
幸好秦岩及时跟了上来,才没让裴予安原地化作石像。
顾惊山神色温和,任由秦岩的话把沉默盖过。
一行人离开的动静不算大,却是牢牢吸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吴芳怡遥遥注视着,秀眉轻拧,脸色有些挫败。
“我原本以为你十几年的青春喂了狗,今天一看,确实值得。”郑芯妤“啧”了一声,感慨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北城传得神乎其神的白月光到底长什么样了。”
她拍了拍吴芳怡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这人不是咱能拿捏住的,换个人吧。”
吴芳怡低下眼,不甘道:“他身边没留过人,万一呢……”万一她就成了那个例外呢。
郑芯妤一噎,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向情场得意,最为清楚像顾惊山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单着。
见识广了,眼界高了,瞧谁都觉得没意思。
这类人对于小情小爱最为看不起,恐怕对他们来说,情爱不过是浪费时间的东西。
郑芯妤没再劝,半强迫着把人带走了。
做朋友的劝不住,总能介绍几个优质的去分心吧,这万一成了呢?
……
薛怡年的七十大寿在七月份,张灯结彩了一个多月的灯笼在他过寿的前一天又换上了新的。
顾惊山回国后,全盘接手了这次别有目的的宴会。
他派人去请的掌勺是已经退休的国宴主厨,花甲之年的老人本不欲再出山,最后不知道顾惊山是许了什么好处才答应。
正式过寿这天薛宅来了许多人,薛怡年全交给了顾惊山招待,兀自在书房挑了本书看。
顾惊山正从善如流地和几个时常在电视上见到的长辈聊着,余光瞥见门口的叶非白才微微欠身,“方伯,陈叔,先失陪了。”
叶非白等顾惊山安排人把几位叔伯带去薛怡年的书房,才走近开口道:“薛老这是在帮你撑腰?”
顾惊山“嗯”了一声,和叶非白转到门外的长廊,“外公忧思太重。”
叶非白不置可否道:“他是为你好。”
顾惊山淡然一笑,“我爸的手伸不了这么长,医疗战略开发计划以江城为中心,他远在港市还做不了江城的主。”
顾惊山知道薛怡年是为了防谁,在薛蕴青和顾文生离婚后,这个上门女婿在薛怡年眼里便没有当初那么顺眼了,更别提顾文生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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