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山手搓衣物的次数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洗脸拧毛巾。
他很认真地把段崇明提点过的地方翻找出来, 细细揉搓着。
柳刘默不作声地走到段崇明身边蹲下,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一脸肉疼道:“你前些天买的那些做旧衣服就为了今天啊?”
段崇明挑眉, 一脸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减少换衣服的次数。”
柳刘噘嘴:“嘬嘬,恋爱脑真强大。”
说完,他在巴掌来之前跑了。
脱离段崇明的攻击范围后才一脸和气道:“晚上吃洋芋箜糯米饭。”
柳刘用夏家村的方言说了这句话, 也不管新来的客人听不听得懂,兀自转换了厨爹的身份去厨房备餐。
奇怪的话让顾惊山耳朵动了动,暗暗思索:这是一道什么菜?
段崇明把顾惊山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勾着唇,冷声道:“你都洗半个小时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他专门买的衣服让这家伙洗,但可没打算让顾惊山把这当做游乐场里的泡泡浴。
瞧瞧,那双手除了泡白了点,还是一如既往诠释着“十指不沾洋葱水”这句话。
顾惊山垂眸,有些无可奈何地盯着手上的衣服。
质地柔软光滑,看这纹路,不难看出背后的工艺精细。
顾惊山轻车熟路地翻了翻衣服,看到没剪干净的线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件滚地的衣服,怕不是昨天才放到稀泥里滚的,象牙白彻底染上了黄,和浓郁的泥土融为一体洗都洗不赶紧。
顾惊山沉眸,还是觉得洗不干净应是肥皂的问题。
等顾惊山像模像样地再搓了五分钟,这件衣服才终于被看不下去的段崇明拿走,随意搭在了墙头,又和灰尘亲密接触。
把顾惊山赶去收拾东西段崇明才背过身看着墙头的衣服,环着手面露思索地想着自己的下一步。
追夫火葬场都是怎么进行来着?
段崇明皱着眉,重新翻出自己搁置已久的高中论坛,肌肉记忆让他比脑子还快地翻出由著名的同人小说作者——柳星,胡乱编造的追妻火葬场文学。
“身价千亿的霸总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的胃,声音破碎,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不顾周围人的阻拦,跌跌撞撞地一把按住即将关上的房门……”
顾惊山站的位置正正好处于金主视野盲区,光明正大地听着自己未来会面领的命运。
听着金主的絮絮叨叨,不时给出些合适的反馈。
“他的手被压出了青紫,却依旧不愿意松手,言辞恳切道:‘别关门,让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好不好?’
……什么智障剧情,你现在不就再说最后一句话了。”
段崇明念到一半,只觉得牙痛。
“顾惊山这个家伙都不用发病,眼睛一垂就会让人觉得他可怜了。”
“女娲造人的时候怎么就给了他这么多优待……”
段崇明歪嘴,不满地恨了一眼地:“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正经点行不行。”
顾惊山把金主自以为小声的话尽收于耳,越听越觉得可爱。
顺带着把第一句话加入自己的小笔记本。
“啊,”段崇明眼睛微鼓,看着另一个更加精辟的帖子,小声念道:“火葬场的核心在于虐身加虐心。”
“虐身,这个简单。”
虐心……这个算了吧。
段崇明苦思一番,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柳刘啊柳刘,我这次可是给你带了个得力干将过来。”
在金主转身的前一秒,顾惊山从容不迫地向后退了一步,很是认真地继续收拾自己身边的工具。
段崇明想到自己要干的事,压着嘴角,难得给了顾惊山几分好脸色。
“走吧,吃饭,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好。”
厨房用的是土灶,吃的更是大锅饭,随便在一边安了张桌子便当餐厅了。
褐色的桌木上还印有擦不掉的油渍,低落的油早顺着缝隙浸入其中,在这里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小小的厨房内,这三个人其实都和这简陋的地方毫不搭边,但柳刘和段崇明的适应能力相较于顾惊山完全是流露于表面的。
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桌边,看不出一点嫌弃。
顾惊山简单环视了一番四周,没有像金主所希望那般露出任何异样和抗拒。
游刃有余地接过金主盛好饭的粗陶土碗。
看到今晚的饭,顾惊山才终于对刚才那句听不懂的话有了实感。
糯米饭颗颗分明地堆集在一起,包裹着软糯金黄的土豆,才出锅的饭冒着热气,传来一股甜甜的味道。
火辣辣的榨菜放在桌子正中,柳刘不客气地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招呼道:“虽说来者是客,但你是段崇明的家属,我就不跟你多客气了。”
顾惊山点头,温声道:“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
段崇明面露古怪地用余光把顾惊山进屋以后的反应尽收眼底,都没空搭理顾惊山这句话。
奇了怪了,那个难伺候的人哪去了?
顾惊山抬头,朝金主眨了下眼,无声道:以前的难伺候一般是出于故意,一般是因为有你在。现在不在了,就只能学会适应了。
段崇明不自在地移开眼,慢吞吞嚼着饭。
他虽然慢,但还是略逊于顾惊山。
最后一个吃完饭的顾惊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洗碗专家,被柳刘一个眼神叫走的段崇明心不在焉地踢了下路边的草。
明天不会没碗吃饭吧?
柳刘看着段崇明这幅样子,打趣道:“这么担心,刚才怎么不吃慢点?”
“谁担心了。”段崇明下巴一收,反驳道:“我只是在想明天吃什么。”
“哦~明天吃什么和你有关系吗。”柳刘道:“我想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要是心疼就自己学着做菜给人吃。”
段崇明拧眉:“我才没有心疼,但你今天做的饭也太不健康了吧,全是淀粉。”
该有的维生素和蛋白质一个没有。
柳刘连连点头,并不反驳段崇明的话,戏谑道:“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没有就没有嘛。”
段崇明咬牙,放弃了和这个家伙掰扯的想法。
柳刘不依不饶道:“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什么叫你家?”
段崇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大言不惭道:“你住的不是人村委会提供的空房吗?怎么好意思腆着脸皮说这是自己家的。”
柳刘很是赞同地鼓着掌,一脸崇拜道:“哇,好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有人好意思腆着脸皮赖在村委会提供给我的空房,不仅要我给他做衣柜做床还要我包他的三餐。”
“一个就算了,还带着家属入住。”
柳刘越想越觉得自己风高气节,真不是一般人。
“谈恋爱的好处我没吃到一点,尽给你们当保姆了。”
段崇明完全没把这些吐槽当回事,顺着坡道:“我可不是白住的。”
柳刘挑眉,洗耳恭听道:“你说。”
段崇明:“学校不是有好几个学生退学吗,让他去做思想工作。”
“疯了吧你。”柳刘拧眉,道:“你们两人有什么矛盾自己关上门来处理,不要拿这些事开玩笑。”
柳刘平日吊儿郎当没个正样,遇到正事却不会含糊弄人。
段崇明很是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真的。”
柳刘蹙眉,压着眼,尾音轻微上扬:“怎么说。”
“和你家打得很凶的莱夫顾总就是他。”段崇明盘腿在山坡上坐了下来,拨弄着土坡上的紫花地丁,把顾惊山的身份娓娓道来:“前阵子基金会不是收到好些捐赠的植入器械吗,全都是他无偿捐赠的。”
柳刘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以为意道:“所以呢,做慈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柳刘是个理想主义者,见不得夏利的勾心斗角,也不想在一摊烂泥里找未来,亲自把他爹的私生子从福利院找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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