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从深山出现的。
顾惊山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眼神闪了闪,友好地笑了笑,问道:“请问夏家村怎么走。”
柳刘扬起笑,稳住自己要后退的步伐,道:“我是夏家村的支教老师,你找谁啊,我可以带你过去。”
顾惊山不紧不慢道:“找段崇明。”
柳刘脸上的笑一僵。
原来不是鬼怪,这家伙是段崇明的前女友!
柳刘慢半拍地再看了眼人,从醒目的喉结发现盲点。
好家伙,原来是前任男友。
怪不得从始至终都没和他透过底。
啧,精彩!
柳刘看热闹不嫌事大,很热情地领着人回了家,把人安置在段崇明的房间。
热心肠道:“他遛弯去了,你在这屋等会儿吧。”
顾惊山弯了弯唇,轻声道:“好。”
顾惊山这一路都太过理所应当,让柳刘竟有些恍惚,都快以为自己天生就是服务行业的专家了。
他看了下腕表,可惜地咧了咧嘴:“啊,衣柜还没做完呢就要去上课了。”
“祖国的花骨朵~由我来呵护~”
七仰八叉的调子让顾惊山皱了皱眉,他算是遇到比秦岩唱歌还难听的人了。
等周围安静下来,顾惊山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简朴至极的水泥地,报纸糊的墙,简陋的书桌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叠五颜六色的书。
被褥整齐地平铺在床上,上头一个大大的“喜”字硬是把这屋装点成了别样的新房。
顾惊山目测一番,床虽然不大,睡两个人却刚刚好。
顾惊山把背包往角落一放,慢悠悠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不问自取地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沉思了会儿,在纸张上写下端正的三个字——“忏悔书”
经过执笔人的细细思索,一篇引经据典的忏悔慢慢铺满纸张。
分量很足,让人一眼望过去就想要原谅。
嘎吱——
老旧的木门发出陈旧的声音,让桌前的人循着声音回头。
段崇明提着满袋子的山莓,望着桌前的人只觉得感官很复杂。
螺旋桨的声音太吵了,他想听不见都烦,硬生生把他从梦里逼醒。
这道不属于这里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段崇明心知肚明。
饶是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再见面时他依旧觉得很恍惚。
这份恍惚甚至夹杂了很多的陌生,让人一时间变得很手足无措。
顾惊山把笔帽合上,把桌面收拾好才一步步走到变成木头的金主面前。
手从腰间穿过,把未关的门合上。
在门关上的瞬间,顾惊山顺着这个动作缓缓向前,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顾惊山来说总带着生涩的别扭,只能出现在纸张上的话付诸于口总让人觉得奇怪。
但说出口以后,这份别扭却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顾惊山抱住金主,重新把脸埋进自己朝思暮想的颈窝。
没得到推阻的力道,这个结果让顾惊山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自以为这份误会存在,你就能一直维持着金主的威风,用我最喜欢的无可奈何的样子应对一切。”
“恃宠而骄的感觉太好了,让我故意忘记坦白。当一个什么都不行的花瓶,很舒服。”
“……”
“瞒着你打入了内部,没跟你商量就直接上了门,让我们差点差了辈,太坏了。”
“……”
顾惊山远比上次更为真心地剖析着一切。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很自私,也没有很大方,自己给自己立了个人设。
就想要你走了以后被我追回来,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平账。”
说完,顾惊山眨了眨眼,很是认真道:“太坏了。”
段崇明的眼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软了下来,手指无力地勾着塑料袋。
其实他要的也不是什么正式的道歉,那些隐瞒对段崇明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
那一句真心实意的“对不起”还不如后面的精准吐槽来的让他心满意足。
“呐,”段崇明目视前方,盯着陈年报纸的大字标题,低声道:“明明就是个很恶劣的人,还一直有恃无恐地挥霍着我对你的喜欢。”
“明明很清楚该怎么捋顺我的毛,却总是视而不见。”
段崇明用空着的手一点点推开顾惊山的肩膀,抵着顾惊山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想了好久,终于知道我在烦什么了。”
顾惊山的眉眼耷拉着,眼底却浮现出一缕隐秘的期待。
像是在迎接一个早有预料的答案。
“我最烦你什么都不说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此话一出,段崇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对着顾惊山就是一顿输出。
“自以为暴露了很多细节给我,我一点点挖出来,你就一点点解决。”
“自以为我很喜欢当金主的感觉,明里暗里的套路我。”
“自以为我需要对等的补偿,千方百计地让我生气,让我的等待喂了狗,还让我主动说分手。”
段崇明把顾惊山推到了床边,眼里渐渐出现一圈很深的黑,声音带上几分愠色:“顾惊山,你真的很烦。”
这句话顾惊山听了好多遍,唯有这一遍进入了他的心窝,暖暖的,熨烫了一圈的血。
顾惊山唇角微微上扬,眼眸温和,迎着金主的冷脸,轻声道:“我后悔了,在局里迷了路,跳出来一看才知道自己下错了棋。”
他慢慢靠近金主的脸,把可以忽略不计的阻力攥在手心,沉吟道:“直接向你下手我实在做不到,故意套路你这点能不能先原谅我?”
“呵。”
段崇明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顾惊山,对这个提议不做评价。
顾惊山对含糊不清的回应视而不见,追加了下一条提议:“后面还套路你是因为我实在喜欢被你宠着的感觉,这一点以后能不能继续?”
“……”段崇明的眉心都快成沟壑了,面上出现一丝无语。
顾惊山不在意他的真情流露,自顾自地贴上额头,垂下的睫毛长而密,似巨网,慢慢笼络住段崇明的双眼。
“我真的知道错了。”顾惊山真心实意道:“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服软的话听起来着实悦耳,段崇明抿着唇,觉得耳根子软不是件好事。
“唔——”
段崇明恶劣一笑,把顾惊山的嘴用手心堵住,大发慈悲道:“不。”
“我才不要这么轻易原谅你,再说了,不是你想要追我一次的吗?”
“你得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顾惊山眉眼稍弯,灿若星河的招子笑意满满地看着金主。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门口的阻隔,等金主把手抽走才温声道了句“好”。
第55章
柳刘一从学校回来, 就见到了在院子里勤勤恳恳洗衣服的某个蹭吃蹭住的家伙的前男友。
蹭吃蹭住的正主正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躺在藤椅上,不时发表些讨打的话,对着手搓衣服的人指指点点。
“没洗干净, 再洗一遍。”
“这儿呢,袖口, 衣领, 都是黑的。”
“你管我为什么穿得这么脏,我爱在地上滚不行吗。”
瞧瞧,真是把“颐指气使”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柳刘面露感叹, 礼貌地敲了敲暂属于自己的院门, 礼貌道:“我进来不会打扰你们吧?”
段崇明吧啦的嘴一停, 扭过身来看了眼, 很不情愿地“啊”了一声。
顾惊山很有眼力见地没出声,把所有的一切交由两人决定。
他低头看了一眼浑浊的水,搓衣板上白色的泡沫都成了斑驳的灰色凝块。
这哪是去地里滚的,这得是去泥浆里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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