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要这么轻易地放过顾惊山……
段崇明把身侧的挡板推了上去,透过飞机的舷窗南迦巴瓦峰直抵眼前。
没有日照金山,冰冷雪白的山巅显得格外高贵不可侵犯。
段崇明不太意外在机场门口见到的某个人,事情被掰扯开,有些事也确实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顾惊山闻声抬眸,平淡的眸光一下子被注入灵魂。
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体面,顾惊山只让人查了金主的航班,没有冒然靠近分毫想要清净的人。
段崇明轻轻拍开顾惊山想要帮忙的手,淡声道:“用不着。”
顾惊山低眉,从容地收回手。
他全然不计较方才的尴尬场面,温声道:“我们谈谈。”
段崇明顶了下腮,不大情愿和顾惊山待在一个密闭空间。
他和保镖争了两下,最后还是丧失了行李箱的所属权。
顾惊山握着金主指尖的时间还不到一秒就被金主无情抽离,沁凉的指尖在萧瑟的十一月没有得到以往的好待遇,苍白地暴露在秋风中。
段崇明随遇而安地上了车,跟个大爷似的往那儿一座,倒衬得顾惊山像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顾惊山把隔板升了上去,让后座的空间彻底成为两人的地盘。
属于顾惊山的香水味充斥在这个半密闭的空间,温暖、沉稳且富有内涵。
这份段崇明喜欢的味道也一改以往的低调内敛,大张旗鼓地侵入他的鼻腔,惹得喉头瘙痒。
顾惊山上次看的那本《罪与罚》此刻还放在中间的小桌面上,黑色的字浮在暗红色的书皮上,完美地诠释着当下的场景。
顾惊山设想过很多的开场白,每一个都无可挑剔,从最完美的角度为自己辩解,让他无罪释放。
但每一个开场白在这个时候无一例外地失去了原本的位置,藏在顾惊山的心底,一个字也没有往外吐。
因为,所有的开场白所铺设的前提是,那人的眼里还有以往的单纯羞涩。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清透犀利,看透了一切。
这种眼神顾惊山不陌生,只是不曾想这种对外人的眼神有朝一日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对方留下一个所谓的冷静期。
难以言说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散,段崇明眼神一凝,余光中瞧见的神情让他秒解了顾惊山心里的想法。
段崇明抿唇,很想把顾惊山按在座位上削一顿。
“不是说谈谈吗,说吧,我洗耳恭听。”
第52章
话里的挖苦和讽刺淡淡的, 却像一根刺直直扎进顾惊山的胸口。
自知自己现在在金主心中的地位不同以往,顾惊山开始认认真真检讨自己。
“学医是真的,十一岁进入耶鲁, 十八岁硕士毕业。”
“毕业以后读了两年商科,拿了学位便去华尔街闯了闯, 遇到了现在的合伙人。”
“说当艺术家是骗你的, 小时候当过,你备考的时候也当过一段时间业余的,其余时间都在实验室和公司两头跑。”
“送你的礼物是自己设计的, 请了别人加工。”
“莱夫是我的, 向基金会无偿捐赠的人工耳蜗和植入器械不单单是为了你。”
“……”
顾惊山轻声数落着自己的桩桩件件。
“很早以前就见过你是真的。”
“做鸭是假的, 你说的话让我产生了顺水推舟的想法。”
“而后的几次见面、说的话都在刻意引导你往错误的方向想, 燕山的见面也是我早有预谋的。”
“正里地震那天说的出差是真的,正里需要莱夫研发的手术车和相关设备。”
“每天的出门说是工作,其实是去莱夫处理事务。”
段崇明面无表情地听着,对自己已知的东西不感兴趣。
顾惊山说完自己,呼吸重了一瞬, 又道:“顾文生是我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我五岁前由母亲和外公两个人带大。五岁后他被限制在家,从那以后, 他开始接管我。”
漫天的报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出现。
薛蕴青和薛怡年不允许顾文生拿顾惊山炒作,他们薛家不需要一个备受大众关注的童星。
“所以他给我取了个艺名,”顾惊山眨了下眼,淡声道:“也就是你在报道上看到的顾闻也。”
“他做父亲不称职, 做丈夫也不称职。我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婚,顾文生净身出户。”
段崇明的眉心不知不觉皱紧, 那份父子联合起来骗他的1%的可能性彻底成为0概率。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顾文生的三十五岁前隐藏的过去都和薛家有关,也不被允许散步在媒体上。”
“离婚才半年,他就嫁了新人,也有了现如今的厚璞顾总。”
说完,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顾惊山说的不算细,关于顾文生的东西藏了很多细节,无一例外全是和薛家相关的。
段崇明眼神动了动,薛家,难怪他查不到和顾惊山有关的东西。
按着媒体喉舌的薛家,想阻止一些消息流出简直轻而易举。
更别提薛家那位创立的商业帝国又是多么的庞大,娱乐圈、互联网、珠宝……当时最盛行的产品背后都有薛氏的影子。
薛蕴青,这个名字段崇明从段四海口中听了不下百遍。
几乎每一次都在说天妒英才。
放弃家族企业的顾惊山是什么个想法段崇明现在并不想去探究。
他只知道,这时间的长河自己踏入过一次又一次,却没有一次正好撞见顾惊山。
段崇明低着头,沉声道:“说话说三分,很有意思吗。”
顾惊山眼神一暗,不知道自己该找什么理由和借口去解释。
隐瞒的身份带来了地位的偏差,也让视角变得不同。
做一个美丽废物所能享受到的东西,远比势均力敌又或者两个圈子的对撞产生的火光更加吸引人。
温暖,舒适,热烈,纯粹。
被人全须全尾地照顾着捧在手心的感觉,就像顾惊山不曾拥有过的繁茂盛夏。
长久的沉默让段崇明心里很烦,那些消失的情绪又回来了,鬼鬼祟祟地窝在心间。
扰得段崇明不得安生。
人到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生气的时候也是。
段崇明闭着眼翻了个白眼,转头去看顾惊山,晦涩不清的神情彰显着强势的侵略感。
目光深邃,眉眼出乎意外的硬。
顾惊山乌黑清透的眸子酝酿着淡淡的无措,还有几缕难以言说的落寞。
生动的脆弱就这样出现在这张段崇明最喜欢的脸上。
真心?假意?
段崇明来不及思考,心里咯噔一下,揪着衣领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强势极了,血腥味从段崇明尖锐的虎牙下冒出,很快就占领了无人区,在两人的唇舌间几度来回。
轻柔的顺从总算换了个人,顾惊山的领口被捏得皱皱巴巴,唇角和舌头都破了皮。
惨遭凌辱的双唇失去了以往的崇高地位,转眼就被段崇明抛之脑后。
顾惊山略显惆怅地看着窗外托着行李箱回家的金主,呢喃道:“这次是真不好哄了。”
从山脚自己走到半山腰的段崇明给了在家的皇阿玛一个大大的拥抱,才享受了半秒不到的温情被老父亲的不懂欣赏的审美冲散。
“怎么弄了个这发型?”段四海嫌弃道:“跟星期五似的。”
星期五=野人=长发版的段崇明。
段崇明一噎,不满道:“爸,你懂不懂欣赏。”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句道:“这叫时尚。”
“过时的尚可发型?”段四海不懂年轻人的潮流,只从字面意思得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话。
段崇明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嗯嗯嗯,没错。”
死掉的脑细胞过于多了,让段崇明一时间没有任何活力再去和老父亲对峙。
段四海看着沙发上的“大”字,试探地伸出好奇的触角:“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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