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心是位很好很好的妈妈,汤珈树曾因为这个,不止一次羡慕过季与淮。
所以这顿饭吃得也格外温馨,他们暂时抛开了带有伤痛与遗憾的那部分回忆,聊往事,聊未来,像学生年代某个暑假停电的午后,汤珈树和季与淮趴在桌前写作业,姜兰心搬张椅子坐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蒲扇一个劲儿地扇。
听俩孩子一会儿讨论习题一会儿拌嘴,她笑着扭身去了厨房,刚浸过水的西瓜又沙又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端出来,窗外那棵枝叶茂密的洋槐树上,蝉鸣声聒噪了一整个记忆里的夏天。
中途季与淮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没接,径直挂断,谁知对面锲而不舍,直到季与淮连番挂了三次电话,姜兰心转脸对他道:“是不是公司有事呀?你去接你的吧,别耽误了工作。”
汤珈树隔着桌子对上季与淮的目光,也道:“你去接吧,我陪阿姨聊一会儿。”
电话是林祁打来的,自打前阵子对方因为澜微意欲收购时越的事屡次找他都碰壁后,此后便再也没跟季与淮联系过。
这个时间点又打过来,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
季与淮这人,要说冷酷无情,那也是挺不近人情的,对于前男友,分了手就相当于斩断一切前缘,是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藕断丝连死灰复燃的机会的。
而且向来公私分明,绝无可能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到工作。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儿,手机再次震动,屏幕来电显示还是林祁。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季与淮边蹙眉边这样联想,仅出于人道主义,他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
“那我去接个电话。”
出了包厢门,季与淮划开接通,手机那头响起林祁醉醺醺的声音:“Leo,你别挂电话,先听我说完。”
季与淮直觉他不太对劲,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
林祁在那边深呼吸几个来回,幽幽开口:“汤珈树说我心里对你有亏欠,他说得对,也不对,我心里对你的亏欠,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遗憾,后悔,我后悔当初为了所谓的前途放弃掉爱人,如果我们没分手,那现在站在你身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就不是他汤珈树,而是我。”
季与淮目无波澜地听完,不疾不徐道:“林祁,我忘了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正好适合送给你,不要美化自己没走过的那条路。如果你当初没有因为跳槽去澜微而跟我分手,现在依然会后悔,你后悔自己为了廉价的爱情放弃前途,后悔没有把握好时机跳去更宽广的平台施展才华,最终的结果,我们还是会分手,无非是闹得更加难看一些罢了。”
林祁沉默几秒,然后发出几声干笑,才道:“不愧是Leo,还是那么一针见血。”紧接着他长叹一口气,语气变得泫然:“所以我最后再帮你一次,哪怕违背职业道德,我再帮你这一次,然后咱俩就各不相欠了。”
季与淮皱起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边响起几下吞咽,是林祁又灌了两口酒,打了个嗝,声音更加含糊:“实在想知道的话,就去问汤珈树吧。”
包厢门推开,季与淮去而复返,汤珈树抬头朝他看去。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融一瞬,季与淮眼神很平静,却仿佛透着汤珈树看不懂的深意。
心头蓦地一跳,汤珈树问:“谁的电话?”
“没谁。”季与淮拉开椅子坐下,分秒间已经调整好了表情,甚至还朝他温柔地笑了笑,但显然,那句没谁是搪塞之词。
饭吃到将近十点才散席,司机遵照吩咐将姜兰心送回山月居,季与淮来时没开车,汤珈树倒是开了那辆特斯拉,所以先送他回去。
到停车场,汤珈树解锁车子,伸手要去拉驾驶座车门,却被季与淮拦了一下,道:“我来开吧。”
汤珈树看他一眼,心里还惦记着那通电话的事,莫名感到不安,依言绕去了副驾。
车子出了停车场,连过两个绿灯,汤珈树终于憋不住扭头问:“你怎么了?”
季与淮其实就在等着他主动问,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听不出情绪道:“那通电话是林祁打的。”
汤珈树呼吸一滞,他有预感季与淮会知道,但没想到那么快,毕竟他还没打好腹稿怎么跟对方解释。
见他不吱声,季与淮继续道:“如果我想通过林祁解决跟澜微的那些棘手问题,早几个月前他打我电话时,我就会那么做了。”
汤珈树越听心越凉,下意识为自己辩护:“不是的,我只是让他帮忙搭上胡明礼的关系,除了林祁,眼下找不到第二个能帮这个忙的人,你知道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尽快拿到证据……”
“那你在做这件事之前,为什么不先找我商量呢?”季与淮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但声音仍透出几分责难意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凡事先跟对方通个气,千万别自作主张,这话被你当成耳旁风了?”
汤珈树张了张嘴,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他连着几天加班到深夜,从海量代码库中筛出刘亮的那部分,分析比对,成果已经快出来了,如果没有那通电话,他本来打算今晚就把好消息告诉季与淮的。
在说动林祁帮忙这件事上,汤珈树承认自己的方式欠妥,但季与淮这副不分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的架势,又让他感到委屈,从而生出愤懑。
“可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时越,为了你么?”
路口红灯跳出,车子刹停,汤珈树身体惯性往前一倾,又被安全带勒回座椅里,然后听见季与淮缓缓道:“珈珈,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一意孤行,这不是你妈喜欢做的事吗,怎么你也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请多多评论!很需要大家的关怀!
第71章 怎么骂的?让我听听(修
空气倏然凝结,车内静谧无声,汤珈树一动不动坐着,没说话,但那一瞬间,季与淮似乎能感受到他周身萦绕着巨大的悲伤,像吹气球一样膨胀开来,挤压着彼此的情绪。
其实话音刚落,季与淮就已经开始后悔,他承认,自己是把对林祁一部分的气撒在了汤珈树身上,人就是这样,关系越亲近,越容易口不择言,因为知道对方会将自己的坏脾气照单全收,才更加变得像个孩子,肆意妄为有恃无恐。
“对不起,珈珈……”他道歉,发自内心的,前方绿灯亮起,车子疾驰过路口,季与淮单手掌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伸到副驾去牵爱人的手腕。
汤珈树躲了一下,还是被他一把抓住腕骨,牢牢握紧。
“你不用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季与淮掌心一空,汤珈树还是将手抽走,目视前方语调异常平静道:“是我擅自利用了林祁对你的感情,以求最快达到目的,是我自作主张,明知故犯,打着为别人好的借口独断专行,没错,这确实是我妈才会做的事,以前我明明最烦她这点的,果然应了那句话,人终归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
“停,别再说这种怄气的话了。”季与淮彻底听不下去,抬高音调打断。
汤珈树抿了抿嘴,偏头用力睁着眼睛看向窗外,鼻腔没出息地发成酸来。
季与淮深呼吸一口气,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倒流,让他收回刚刚的话。
汤珈树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难受,宁愿对方大吵大闹,发一通脾气,骂他胡说八道,自己怎么可能和沈玉英一样?
他知道汤珈树不一样,却依然毫不犹豫地用伤人话语向着对方最薄弱的那面发起了攻击,祸从口出,这一刻的季与淮,突然就共情到了当年因为跟父母吵架不小心说漏嘴的汤珈树,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共情到了沈玉英。
处在这种起伏不定的情绪下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开车,季与淮索性打转向灯靠边停下,转过头来看着汤珈树道:“我承认,是林祁那通电话让我感到困扰烦躁,我应该做的是好好地把负面情绪消化掉,而不是将它一股脑儿地发泄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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