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真的不得不骗你。林思弦说:“反正对不起,你把地址发我,下午我来找你。”
挂断电话后,林思弦闻到一股食物的味道——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白粥和一个夹心面包。
这世界有高精力的人也有低精力的人,林思弦很清楚陈寄是前者,但在陈寄家里住的这五天里,他还是时不时感慨陈寄跟自己应该不是一个物种。无论晚上几点睡,陈寄都会准时起来处理完所有的家务,顺便给自己弄一份早餐。
奇怪的是林思弦一向睡眠很浅也很容易被惊醒,但这几天却难得深眠,早上的动静完全没吵醒他,不知道是陈寄动作很轻,还是林思弦昨晚太疲惫,还是这床就跟林思弦合拍——也许三个原因都有。
林思弦吃掉一个半面包,粥有一些喝不下,于是又放回原处。他随便从衣柜里看不出区别的黑色衣服中挑了一件,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陈寄正坐在电脑前。
就算过了五天,看见这样的场景心跳还是略有起伏。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错过与意外,就这么过了多年。
林思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拢住了陈寄,陈寄没有转身,也没有理他,让他觉得不满:“你怎么谈恋爱也像木头一样?”
“我在开会,”陈寄很平静地回答他,不过还是顺从地转头,把他嘴角的一点面包屑抹掉,“今天起这么早?”
林思弦因为“开会”两个字受到了片刻惊吓,好在屏幕上显示没开声音也没开画面,于是又松了口气回答:“今天得回去啊,我晚上还约了人见面。”
这五天的日子对林思弦而言有点像一场独立的幻境,只是生活还是得继续。他之前面试的那个深情备胎剧名叫《缘来只有你》,这种题材不需要特意去偏远地区选景,就在影视城里拍摄,林思弦买的明天下午的飞机,今天要回去收拾东西。
中午陈寄随便做了两菜一汤,吃饭的时候一直有电话打进来,看上去一副非常忙碌的模样。
林思弦难得想大度一下,觉得既然是谈恋爱,还是得跟当年有所区别:“你待会有事吗?忙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回去。”
“不耽误我事情,”陈寄边吃边说,“你确定要自己回去?”
林思弦改口:“那不确定。”
林思弦倒不是不能自己回去,但这是他姗姗来迟的第一次恋爱,他很想尽可能地跟陈寄再多待一点时间。
分别的时候林思弦解开安全带,非常迅速地亲了一下陈寄的右脸:“不管你忙不忙,我发消息你都得尽快回我。”
陈寄拍拍他的头,提醒他:“明天你还要去机场。”言下之意是明天他还会来接林思弦。
但林思弦并不接受:“说的是今天的事。”
下午在跟苏红桃见面之前,林思弦自己去了一趟医院。他很久之前预约了三年前给自己手术的医生,这次也狠下心来花钱做了全面的检查。
医生拿到检查报告,告诉他从结果来看并没有任何异样:“我之前说过,这种临时性的失忆,记忆能不能找回来,过多久会找回来都没有定数,有时候甚至跟你的心理状态相关。”
林思弦告诉了对方自己前几天经历的事情,也明确提到他现在可以记得当初的大部分细节。但林思弦今天来这一趟还有点别的原因:“会不会还有一些我想不起来的细节?”
医生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有觉得回想起来不舒服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舒服,”林思弦摇摇头,“明明能回想起来连贯的事情,但总觉得自己还是遗漏了一点小事儿。”
“那也很正常,”医生告知他,“你能找回大部分记忆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晚餐林思弦跟苏红桃约在一家日料店见面。算上日子两个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不过苏红桃基本上每日都发朋友圈,潜意识里林思弦觉得两人暂别还在昨天。
结束拍摄后她多半是放纵了几日,脸上有一点肉,很明显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于是见面的瞬间就提前声明:“我一个月后会变回原本的样子,今天敢提这件事我就跟你急。”
“什么事?”林思弦笑着跟她装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红桃挽着他进去:“突然发现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存在的必要。”
等上菜的时候苏红桃聊起她最近的试镜,说她见识到了一些非常Drama的生物。林思弦之前在群里提过自己面上的新剧,也告诉她明天就会进组。
“这顿我请啊,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苏红桃说,“我还去查了,虽然是老题材,但男女主还是有点名气的,而且深情人设最讨喜来,你好好演肯定有好结果。”
林思弦敬了她一杯果汁:“借你吉言。”
“哦对,昨儿扶满也跟我说他下个月在影视城,”苏红桃想到什么,“说不定你们还有缘见一面。”
今天苏红桃要求见面的原因是这附近有一个画展,里面有一幅很漂亮的巨幅星空画,允许合拍,很多人都去打卡,苏红桃也想拍同款,顺便觉得跟林思弦很久没见所以得会一会。
因为于蕊的原因,林思弦一直有些抗拒去画展,但在晚饭时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苏红桃。
临近结账时林思弦给陈寄拍了一张他的晚饭,配上文字:“比你做的饭好吃太多。”
“你笑什么呢?”苏红桃边擦嘴边问他。
“嗯?”林思弦放下手机,“在批评一个人的厨艺。”
陈寄没有听命令秒回,但回复的时候也替自己澄清:“刚才在修东西,没看手机。”
“那以后就点外卖。”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林思弦正在帮苏红桃多角度多姿势拍照,这是一项国家级任务,所以没空理睬陈寄。林思弦在心中腹诽,这人是真的不会说暧昧话,这辈子就只能写点杀人放|火的深沉玩意儿——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以后”两个字时他还是很心动。
在照了一百张Live图后,苏红桃终于挑出一张能发的,任务圆满完成。不过进门买了二十块门票,两个穷鬼肯定要逛完所有角落再离开。
逛到第五个房间的时候,林思弦突然看到了一幅画。虽然间隔了十多年,但因为当年太耿耿于怀,所以林思弦清晰记得这是陈寄当初唯一一条朋友圈里的抽象画,两个甜蜜地缠绕在一起的人。
画的下方挂着它的名称和说明:创作于十五年前,属于国内某位画家的《恋人》系列,这系列一共有十二幅作品,其中十一幅都是不同场景下的浓情蜜意,只有最后一幅黑白的画作,是两个人走在两条平行路上。
当十二幅图陈列在一起时,创作理念也不言而喻。画家幻想出十一个平行时空,他与他的“恋人”以不同身份相恋,只有在唯一真实的世界里他们擦身而过。
而他就活在这样的现实里。而陈寄就曾经活在这样的现实里。
林思弦突然意识到他跟陈寄都是喜欢隐藏的人,他们或许都爱得很痛苦,但都希望那段痛苦无人知晓、不被提起。
而此时此刻的陈寄第三次掏出手机,发现林思弦还是没回消息。这人倒也好笑,命令自己尽快回复,但不回消息的时间比自己还长。
好在陈寄很擅长等待,决定下班时再回电过去。
陈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笔记本上最新的那封邮件,里面是他又通过其他渠道获取的,关于庞术和魏易平等人的补充材料。
在过去五天里林思弦曾多次跟他表达,就算他们开始谈恋爱,也不希望陈寄再去替他筹谋别的事情。他甚至求证过《缘来只有你》跟陈寄有没有关系,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才安心。
“我之前确实惹了一些麻烦,”为了让陈寄信服,林思弦说得很斩钉截铁,“但目前已经解决了,我之后会自己看着办。”
林思弦还是那个林思弦,在跟陈寄装不熟时还难得想来讨个小角色,但水落石出后反而又回到原点——或许是按他所说事情真的过去了,又或许是他知道能讨来的不仅仅只有小角色后,反而不肯要了。只有关于《黄昏谋杀案》,林思弦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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