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淳瞪大了眼睛。
“如果做这个决定会让你良心不安,会让你愧疚,那就由我来。”于顾牵着他的手,大步往外走,“周宣鸣说了,让我们好好地活,我们出去了,就等同他们的胜利。”
肖淳颤抖了一下,随即一把抓住了于顾。
于顾停下来,回头看他。
肖淳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深吸口气,看着他:“我来做这个决定。不能什么痛苦都由你来背。”
于顾一愣。
“我已经伤了你无数回,还有其他无辜的人……”肖淳苦笑了一下,“不能这么重要的时刻,还得由你来替我当恶人。凭什么?”
“肖淳……”
“既然做了恶人,那就由我做到底。”肖淳打断于顾,“小苏骂我骂得没错。我不能只想做救别人的假菩萨,却不能承担自己的错,还得一副受害人的嘴脸,连这么重要的时刻,都得让最爱我的人推着我往前走。”
肖淳一把拽回于顾,自己牵着对方走在了前头,他没回头,大声地道:“都看着!我们出去了!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们!!一定要出来!!”
他嘴唇颤抖,眼泪砸在雪白的地板上:“老赵的父母我会照顾,老曹的家人我会去看!小周的妹妹我会负责!还有小苏……”
他顿了顿,不知道小苏还能不能听见:“小苏拜托的事,我们也会做到。”
二人踏出门去,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拉扯,失重感强烈地袭来,外面世界的嘈杂逐渐涌入耳朵。
正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无奈地调笑:“真心都喂狗了,每个人都提了一嘴,我呢?”
肖淳于顾齐齐转头。
一门之隔,关卡里的世界正逐渐变得黑暗,门后,站着无数朦胧人影——邢婓、小周、老曹、老赵还有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帮助过他们的人。
他们在门后笑着,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邢婓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老子不会喜欢你了,肖淳,你个绝情的家伙!”
他又吹了声漫不经心的口哨:“要连我们的份一起好好活着啊。如果分手了,家祭无忘告乃翁。”
于顾抿唇,抬手给他竖了个中指。
他不敢说话,喉咙紧得发疼,他怕一开口满是泣血的呜咽。
大门缓缓关上,肖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能量逐渐消失——外面的世界不再有这些能量,它们即将失去作用。
忽然间,是福至心灵的一个念头,肖淳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他大喊起来:“去‘雀屋’!只行关过我和于顾的地方!去那里!那里好像是个特殊空间!!”
那时候独立空间的时间流速被使者调整,“雀屋”却没有被影响,它也不属于任何关卡,否则只行无法将自己和于顾强留在那个地方。
只行也说过,他幼时曾被关卡放在其中养大,在那个阶段,单智他们为了获取关卡的信任在努力闯关中,倘若那个空间不特殊,也无法让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存活。
肖淳将自己即将消失的能量一鼓作气“扔”进了即将合拢的门缝:“去‘雀屋’!!!”
轰——
大门关闭,所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肖淳只觉整个耳朵一阵难受的嗡鸣,好似整颗脑袋被闷进了水里,呼吸不畅,耳朵里的声音从远到近,再轰然炸响。
肖淳一阵晕眩,身形踉跄,下意识抬手撑住了身前的落地窗。
“肖总?”身后的人迟疑出声,“您没事吧?低血糖吗?您等等,我去帮您倒杯糖水。”
肖淳睁开眼,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难看,他一手还撑在办公室的落地窗上,看见了窗外繁华热闹的夜景。
身后的办公室安安静静,空调运转,冷风将办公桌上盖章的文件吹得翻起来,哗啦啦响。
第223章 在我入睡前22
“有点低血糖。”肖氏公司附近的小诊所里,老大夫戴着个眼镜儿,一边开中药单子一边道,“你们公司的年轻人都来我这儿开中药,年纪轻轻的,一个个搞得身体又虚、又过度疲劳的,你也差不多。工作嘛是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啊,你身体垮了,怎么去工作?怎么赚钱?到时候钱都砸医院了,就舒坦了?”
肖淳一手撑着额角,眉头蹙着,脸色仍旧苍白,额头还冒着虚汗。他身后站着的男人替他抱着风衣,讪笑着附和:“您说得是……但您看这只是低血糖,有必要开这么多药吗?”
“我刚不是说了吗?体虚!”老大夫抬起头,笔头点了两下,“气血两亏,营养不良。你看看他,面色苍白、汗出肢冷、喘促,这是什么?气无所附,阳气暴脱……”
肖淳疲惫地开口打断:“大夫,我还有事,麻烦您快一点。”
老大夫:“……”
提着一堆中药出来,男人跟在肖淳后头,习惯性地汇报:“药一天三幅,温热服用,最近忌……”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对方的助理,登时不尴不尬地闭嘴了。
肖淳提前打了车,车已在路边等着,他拉开车门又将口袋提了过去,头也不回:“麻烦你了。”
“不麻烦,肖总慢走……”男人别扭地笑了笑。
肖淳没看他,随意地摆了摆手,闭眼靠进座椅里,车辆很快驶离。
男人直起腰,目送车辆过了十字路口拐弯,再看不见后,才不甘心般“哼”了声。
本是想彰显一下自己对肖氏的忠诚,肖淳算是“叛出”了肖家,已没有资格再让自己对其毕恭毕敬,同时也是想炫耀,炫耀自己的能力早就够资格坐这个位置,若非被肖淳压着,他也不至于一直无法升迁。
可到头来,对上肖淳蹙眉的严肃模样,他就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还习惯性地跟在对方屁股后头忙这忙那。
真没出息。
男人揣在衣兜里的手握了握拳,转身愤愤离去。
车内,肖淳头疼欲裂,一手不停地揉按太阳穴,中药的味道淡淡地蔓延在车厢里。
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肖淳不想说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也就识趣闭嘴,打开了收音机缓和车内安静的气氛。
地方新闻正在播报——
“近日气候异常,全球灾难性气候加剧,本市收到气象局最新预警,今日晚间到明日,局部地区会有大到暴雨,雨量为近两年来历史最高,防洪防汛部门加强夜间巡逻,市民出行……”
“又下雨。”司机抱怨了一声,见肖淳睁开了眼睛,以为他对这个新闻感兴趣,便道,“这两天雨也太多了,我看还有人在网上造谣,说什么要世界末日……”
肖淳道:“我头疼,想安静休息,麻烦您可以关一下收音机吗?谢谢。”
司机:“……哦。”
到了公寓,肖淳提着口袋下车,已经开始下雨了,细雨落在头上,很快又成了豆大的雨点,啪啪砸响了地面。
肖淳几步跑进单元楼,按下电梯,拍了拍衣服。
他看着映出自己倒影的电梯门,不知为何心悸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越是想记起来,头越疼,心里越是烦躁不安。
雨越来越大,甚至打起雷来,单元楼外又冲进来两个姑娘,一边拿下顶在头上的包,一边拍打衣服、整理头发。
二人看见了肖淳,眼睛一亮,又互相推搡一番,嘻嘻哈哈地来到了肖淳身后,一起等电梯。
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大雨瓢泼的声音,冷风卷着丝丝缕缕的水汽钻进大厅,吹得人透心凉。
一个姑娘低头刷着手机,突然小声道:“宏华那边地下车库的新闻看了吗?”
“看了。”另一个姑娘看着肖淳英俊的后脑勺,随口道,“家暴的畜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绝?”
肖淳走神的视线朝电梯门上两个姑娘的倒影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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