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慢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瞳孔放大,渐渐涣散。
“哒!”
指针落到最后一格。
这一声轻响立刻惊醒了剩余的三人。
女法官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男律师的身上挪开,猛地朝虚空中一推,身影就当即消失在了客厅里。
黎渐川却没有马上离开。
这里的场景开始缓慢地坍塌,他趁着厨房还在,两三步冲过去,快速检查了下男律师的尸体。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十分明显,但毒发的速度却快得有些奇异。
黎渐川确认男律师真的死亡,对着宁准点了点头。
墙壁坍缩,地板融化。
四周渐渐被雾气吞噬,只剩一扇黑色的门悬空而立。
黎渐川来到门前:“小心。”
“好。”
宁准低低应了声,同样伸出手,做了个握住门把手的动作。
黎渐川挑挑眉,率先打开了审判门。
门内是熟悉的黑暗。
这黑暗仿佛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就将他向前一拉,摄了过去。
脚下虚了短短一瞬,很快踩到实地,他下意识伸手一扶,正好触碰到了一面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
光线由微弱慢慢变得刺眼。
黎渐川微眯起眼适应了下,发现他又出现在了之前的电梯内。
他向四下看了眼,电梯里很空荡,警示灯没有亮,但可以感受到一股下坠的力量,电梯是在下行。
黎渐川等了几分钟,却发现这个电梯似乎到不了头一样,一直在往下坠去。
很快,他注意到显示楼层的小屏幕上出现了电子时间,晚间七点多。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间究竟是怎么判定的,但此时距离潘多拉的晚餐还有半个多小时,既然电梯出不去,那就只能随遇而安,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之前的一轮审判,争分夺秒,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黎渐川都绷得很紧。
他靠着电梯金属壁坐下,闭上了眼。
而另一边。
宁准眼中的场景与黎渐川所见完全不同。
他还站在那间客厅里,温馨的家具和喷溅的血腥诡异而又和谐地糅合在一起。他仿佛握着什么的手指慢慢收缩,握紧,掌下空无一物。
略有些艳丽轻浮的桃花眼抬起,幽沉的眼瞳里并没有倒映出门的影像。
他冷却的视线最后扫了眼黎渐川离开的位置,眼睛微眯,抬手将那半张小丑面具扣在了脸上。
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宁准抬步离开了这座房子。
他路过电梯,走到漆黑一片的楼梯口。
白大褂的一角被楼道里掠过的风轻轻翻起。
忽然,他回头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脸上滑稽丑陋的面具配合着他唇角弯起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陡然散发出一股暗黑靡丽的气息,如从血腥深渊张扬而出的堕落之花。
“你们真像一群闻到腥味的臭虫。”
宁准的笑容疏淡又诡艳:“别这么紧张。他回来了,但他可不是来讨债的……要讨债的只有我。”
“时间不早了,有缘再会,诸位。”
他略一颔首,优雅转身,慢慢走进了那片黑暗中。
皮鞋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远去,只有回声散在风里。
黎渐川在电梯里休息到八点钟,下行的电梯才终于停止。
一阵熟悉的拉力与眩晕感侵蚀过来,黎渐川眼前一花,就再次出现在了红木圆桌旁。
三根白色蜡烛安静燃烧,蜡油堆积在山形烛台上。
黎渐川左右扫了一圈,发现原本的十四名玩家经过第一轮审判,还剩下十一名。
第一轮审判期间并没有击杀喊话响起,就说明这三名死亡的玩家是死在了娜娜莉的案件里。这种死亡既可能是最后解答失败,也可能是中途没有突破某个密室造成的。
十一名玩家落座,隐蔽地打量着彼此。
没有了魔盒绑定,黎渐川也不知道宁准会是哪一个。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圆桌上的人,很快就听到中央那只废旧收音机嗡嗡一响,传出嘶哑阴诡的声音。
“恭喜各位审判员结束第一轮审判案件。”
收音机阴沉沉道:“第一轮审判正式启动,审判流程为自述、审判、赏罚,审判内容为‘是谁取出了小丑的心脏’……迈向深渊的道路永远只需要一步,人类生来就是堕落的物种。圆桌确认,凶手就在十四人中。”
“下面进入自述程序。”
“圆桌之上,每位审判员都应当诚实。请各位说出一句与本轮真相相关的话语。请保证话语的真实性,圆桌对谎言没有容忍。”
收音机里电流声滋滋。
黎渐川移开视线,往外扫了眼,发现大多数玩家都在收音机说完时下意识变换了下自己的动作,显然都有些意外或思虑。
刨除那些神神秘秘的部分,这个自述程序就是每个人都说一句和第一轮审判有关的真话。只有一句话,不能多不能少,也不允许说假话。这个环节很明显是关系着接下来的审判和赏罚。
黎渐川斜对面的一名玩家率先开了口:“我在床上发现了小丑。”
他的这句话说完,他背后的椅背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白雾,将他的身体朦胧地包裹在了其中。
收音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名玩家说的应该是真话。
黎渐川微微皱眉。
这样看的话,果然每个玩家面临的场景相似却不相同,而小丑出现的位置也不一样。恐怕只有互相产生干扰的审判门之间才能有玩家身处同一场景。
自述环节没有时间限制,玩家们思考的时间也都比较长。在第一名玩家开口后,整整五分钟都没有人再说话。
黎渐川思考着自己应该说哪句,怎么说。如果大家都说的太少,恐怕所有玩家都判断不出真正的凶手,而如果说的太多,又可能将关键线索白送给了别人。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凶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凶手。
而这种情况下,一旦说错话,就很可能会无意中暴露出自己的凶手身份,或者误导玩家们,产生错误判断。
这两者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忽然,又有一人道:“小丑拥有棕色的眼睛。”
黎渐川回忆着小丑玩偶的模样,耳内听到玩家们陆陆续续开口。
“小丑对我笑了。”
“我没有发现小丑,他自己出来找我了。”
“还剩余三十三分钟的时候,我执行了凶手任务。”
“他流血了,是人血的味道。”
“……”
十一名玩家一边说着话,一边沉思着,飞速整理着这些言论。
黎渐川也在还剩三四个人时开口道:“小丑和高跟鞋关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黎渐川的嘴就仿佛被什么按住一样,周围的雾气隔绝了他的声音,让他不能再多说一句话,但却可以听到其他玩家的继续发言。
很快,十一句真实的话语汇总完毕。
黎渐川每一句都没有放过,大脑高速运转,但在他将这所有自述从头到尾分类分析了一遍后,他忽然心头一悚。
相同的案件,相同的小丑,相同的任务,却有不同的审判门,不同的场景——
这个审判,怎么可能只依据这些就能得出结论?
但如果这个审判本身就不可能得出结果,那审判的意义何在?
就在黎渐川意识到这一点时,收音机里再次传出声音。
“自述程序结束。”
“审判开始。”
随着收音机阴沉的声音响起,所有玩家面前都出现了一个缩小的迷你圆桌。
圆桌周围绕着十四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枚枚象牙白的国际象棋棋子。
“审判台对应圆桌上的各位审判员,此时的你们既是审判官,也是嫌疑犯。推倒你怀疑的那把椅子。每人只有一票,得票最高的椅子将被推上审判席。如若凶手安坐其上,那你们将会摧毁他,独自得到正义的救赎。”
“如若被推倒的座椅主人是无辜者的代表,圆桌审判将会逆转,无辜者可收取任一审判员身上的任一不致死器官,并获得对方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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