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不通。”
黎渐川冷静点评,然后反手将书糊在宁准脸上,换了本十分正经的德兰镇资料。
这也是他第一晚搜房的收获,只是在知道德兰镇这三个字前,他并没有重视过它。但现在,安娜的请柬将箭头指向了这里。
而且,黎渐川很疑惑,康恩的这些资料是巧合吗?还是说,他在调查德兰镇?
这个问题,他暂时得不到答案。
晚上八点。
黎渐川出现在熟悉的长桌边。
算上他,餐桌上还剩下十名玩家。
这次哈里男爵来得有些迟,且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不安:“上帝,我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今晚是第三个晚上,开膛手已经杀了五个人……他达到了某个条件,他将会在今晚出现在七条街之一的某条街上,暴走屠杀!”
哈里男爵的眼球布满血丝,他神经质地冷笑了两下:“哈,没有人阻止他!他会杀死那条街上所有会呼吸的活物!”
这确实是个不幸的消息。
所有玩家都没有了用餐的心情,刀叉被陆续放下,气氛更加压抑。
从哈里男爵的话中可以得到明确的信息,开膛手杰克将会随机选择一条街,进行屠杀。
或许“会呼吸的活物”是一个限定条件。但如果触发死亡是因为呼吸,那谁又能做到不呼吸活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那条街。
但没人知道杰克究竟会选哪条街。
哈里男爵离开。
一片沉郁的寂静中,第三张椅子上的玩家突然开口:“杰克已经杀了五个人。有一个死在白教堂街区外的地方,有一个死在下水道,剩下三个分别在三条街。他目前没有在同一条街出现作案的前例。我会选这三条中的一条。”
他的话让餐桌上的玩家纷纷抬起了头。
在这张餐桌上,没有好心与协助,只有猜忌与陷阱。
毕竟除了某些线索带来的条件外,一定会触发杰克的追杀的条件还有一个——某条街上玩家超过三名。
面对各色的目光,第三位玩家摊了摊手,没有再多说,靠进了高背椅子的阴影里。
餐桌上沉默了几分钟。
在用餐时间快要结束时,第九名玩家低沉开口:“我收到了德兰镇赛马活动的请柬。活动在一栋古老的庄园里。”
他沙哑一笑:“希望能见到各位。”
九声钟响,黎渐川在这沙哑的笑声中脱离餐桌,回到了宁准的公寓。
第九名玩家,是黎渐川之前猜测的可能是宁准的玩家。
如果是宁准,说出德兰镇请柬的事也可能,但请柬上没有写赛马在哪里举行,安娜也没有提起。
是宁准编造的又一个圈套,还是那个人,不是宁准?
黎渐川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智商全用在了这两天三夜,还有些不够用。
他有些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起来,带着被掏空的脑壳去巡街。
街道照旧是宁准选的,愤怒街。
愤怒街是完全的住宅区,各式各样的小花园遮掩着红砖房,偶尔有野猫从雾气沾湿的墙头掠过,发出尖锐的叫声。
走到一半,黎渐川就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叫。
但那尖叫很快被打断,就像嘴里被塞了什么一样。
第二天清早。
黎渐川乘坐安娜的马车离开白教堂街区,路过傲慢街,看到了无数朵艳丽的血花绽放在傲慢街沉灰色的墙壁上,有流浪汉抬着四具尸体离开,肠子稀稀拉拉流了一木板。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开膛手手中活下来。”
安娜说,眼中带着些试探的神色。
黎渐川没有理会,闭目养神。
宁准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睡得死沉,但他没推开他——这是他让宁准穿上裤子出门的代价。
虽然他也有点疑惑,明明是宁准自己穿裤子,为什么要让他付出代价,而且最后宁准穿的还是他的裤子。
就该让他光着屁股去赛马!
黎渐川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冷冷地想。
第10章 雾都开膛手
德兰镇离伦敦市区不远。
旧马车从浓烟滚滚的烟囱下穿过,沿着热闹的泰晤士河驶出市区。
大约两个小时后,黎渐川就远远地望见了山间小镇的影子。
这是很多没落旧贵族和崛起的新贵族消磨闲暇时光的好地方。
乡下的路难得地铺得平整宽阔,酸涩的浓雾渐渐散去,空气清新湿润,夹着绿草的芬芳。
棕色的大地上牛群在吃草,石头房子错落有致,有着浓浓的维多利亚风,大多是哥特复兴样式。
这样的建筑风格,让整个德兰镇在悠闲清静之余,多了一丝古怪尖冷的气质。
马场在德兰镇北面很远的地方,开阔平坦,远远的有一大片青葱的草场,许多小马在神气地踏步奔跑。
黎渐川三人到的时候,马场边已经坐了许多人。
十几辆华贵或者简朴的马车都停在外面,有德兰镇马场专门的侍者看管喂马。
黎渐川的玩家身份已经暴露了,但在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宁准出现在马场时,场内的男男女女投过来的视线却没有一个异样,都是普通的好奇打量。
有不少人似乎都是康恩的熟识,朝他熟络有礼地打招呼。
“康恩探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一名标准英国绅士打扮的瘦高男人走过来,摘下帽子同黎渐川握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略矮的雀斑少年,“这位是安娜夫人吗?我是乔治,我们在您的丈夫的书店里见过面。您还是这样优雅美丽。”
黎渐川冷着脸沉默回握。
安娜微笑着接上话:“你好,乔治先生。康恩探长与我的朋友莱斯听说德兰镇有赛马,都想来放松一下……您知道的,白日的无聊时光有多么难熬,连环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可难得有件愉悦放松的事。”
“哦,没错。”
乔治说:“我记得您就住在白教堂街吧,请一定要小心。今天有很多白教堂街区的朋友,都谈论起这件事了。”
交谈着,双方走进马场,找了位置坐下。
安娜显然是做过些功课的,谈话间滴水不漏,语气与做派都是伦敦土著的模样,俨然是位影后。
但乔治却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他对古典音乐与英国的地方风俗都有很多想法见解,安娜很快跟不上乔治的节奏,话头不知不觉被宁准轻声接了过去。
安娜在宁准的示意下离开,去和其他年轻夫人打交道。
宁准仿佛是一本百科全书,他的伦敦音十分地道,讲话温和克制,从天气谈论到音乐建筑。
他稍微化了下妆,金发束在脑后,脸色涂得蜡黄,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睛与唇的形状都略作遮掩。
这样的面貌使他看起来平凡斯文了许多,像一位彬彬有礼、素养不凡的学者一样。
乔治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就和宁准飞快地建立起了友谊。
当说到地方风俗与怪谈时,乔治便主动提道:“说起一些流传的怪事,在德兰镇就有一件。”
这句话响起的瞬间,黎渐川就敏锐地感知到,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都微微一动,整片马场休息的地方,都弥漫开一股怪异的气氛。
场上的赛马活动已经开始了。
一些身形矫健的年轻人都迫不及待地骑着骏马,在围栏内狂奔疾驰,畅快的时候发出兴奋地呼喊。
休息处有赌马的盘,都是些怡情的小赌,男人们在低声谈论着哪匹马最健壮,会是跑得最快的好手。女人们在品茶,分享着伦敦上流的私密。
似乎一切如常,但很多如针一样的视线却从看不见的角度,扎向了黎渐川几人的位置。
“德兰镇也有怪谈吗?”
宁准恰当地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
“这是一桩年代相当久的事。”
乔治回忆道,“来马场的路上您或许注意到了,就是那座常青藤爬满墙壁的废弃庄园——那是吉尔特家的旧庄园。大概多久……或许有三十年了也说不定,吉尔特家在那时候,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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