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太太也自知失礼,捂住嘴巴跟罗曼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只是一时间太惊讶了。”
“我理解,兽人确实少见。”
伊洛里没有时间关注他们的谈话,快步走入房间:“爸爸,我找到马车了,妈妈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此时房间里的两扇窗户已经大敞开,新鲜的空气从外边吹进来,其中冰冷的水蒸气接触到鼻粘膜,令人的精神为之一震。
斯诺双手都颤抖得停不下来,颤声道:“我试过用嗅盐给艾莎闻,也试过掐她的人中,但她却始终不睁开眼睛。”
艾莎的胸口起伏幅度已经肉眼可见地衰弱到一种危险的地步。这个可怜的、苍白又瘦小的小妇人几乎虚化成一个半透明的幽灵,仿佛下一秒就会在斯诺的怀中四散成破碎的光点。
斯诺把妻子推向伊洛里,“儿子,你带艾莎去看医生,快点。”
“我知道我知道。”伊洛里一手扶住艾莎的后颈,另一只手放在她后腰施力,咬紧牙关,才半抱起她走了几步,却发现斯诺没有跟上来,他错愕地回头看向斯诺。
“爸爸,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来吗?”
斯诺不能对伊洛里坦白自己害怕,但事实就是他吓到双腿都瘫软得站不起来。
不仅意外夺走了索菲娅,难道现在病痛还要从他们身边夺走艾莎吗?天啊,到底亨特家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斯诺勉强撑住床头桌站起,对伊洛里用力挥手:“快去,我和珍妮迟点会赶上你们。”
珍妮也泪水涟涟,但她放心不下斯诺,搀着斯诺,带着哭腔对伊洛里说:“先生快去吧,老夫人的情况太糟了。”
这时,罗曼伸爪子过来,从伊洛里怀中接过了艾莎。
身强体壮的兽人轻而易举就将艾莎完全抱了起来:“亨特,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来,我帮你抱起伯母,我们现在就要下楼。”
他分出一只爪子勾住伊洛里身上的大衣,一直领人到楼下。
车厢里有两排相对的软座,罗曼将艾莎放置到其中一排空的软座上。
为了不挤到同坐一个座位上的布吉丽特,伊洛里跟罗曼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细密的狐狸毛一直刺着伊洛里裸露出来的小臂皮肤,火红的大尾巴也拂到他的掌心。
伊洛里一心只关注着不省人事的艾莎,没留意罗曼的尾巴不经意地滑过他手臂上的伤口。
看着自己尾巴尖的那一簇雪白绒毛逐渐浸满甜蜜的腥红,罗曼无声地咧出了犬齿,金棕色的兽眸微微眯起。
而坐在罗曼身旁的布吉丽特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的眼皮掀起一线,借着宽大裙摆的遮挡,猛地扯住罗曼不安分的尾巴:“Sois plus sage, imbécile frère( 给我安分点,蠢弟弟 )。”
罗曼吃疼,但只用兽人语嘟囔一句“Peu importe, il ne le remarquera pas(无所谓,反正他又不会注意到的)”,就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确实就如他所言,连他和布吉丽特的小小争执都没有引起伊洛里的在意。
“妈妈,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伊洛里喃喃低语,擦去艾莎额角的冷汗。他不相信任何神明,所以他会做力所能及的所有努力,只为能挽回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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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的诊所设在临街店面,古典风格的石墙装潢,从第三者角度看,很难一下子就辨认出这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场所。
距离诊所一般的关门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但此时诊所内还格外不寻常地亮着煤气灯,罗素神情冷峻地将手术刀和寻常的医疗器械一一过火、消毒,再在干净的毛巾上排列整齐。
做完这一切后,罗素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18:57,人大概要来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罗素就听到了尖锐得仿佛能抽裂空气的鞭子声,高大的骏马嘶鸣着出现在地平线上。
“来这里,伊洛里·亨特。”罗素站在诊所外的台阶上,严肃得仿佛一尊石雕。
“罗素博士。”伊洛里先跳下车,紧接着是抱着艾莎的罗曼。
面对从车里出现的、身高迫人的狐人,罗素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使唤起来,命令道:“跟我来,病床在诊所里间。你动作轻点,把病人放到床上。”
等艾莎在床上躺好,罗素转头看一眼狐人:“非亲属请回避一下。”
“哦,我这就出去。”罗曼的三角耳尴尬地抖了抖,他搭了一下伊洛里的后背,安慰道:“别担心,伯母不会有事的,我在外边等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伊洛里感谢地看着他:“谢谢你们,真的。”
等罗曼离开后,罗素拉起床帘,隔绝住任何有可能窥视到病床的视线。
他掏出听诊器戴上,接着将听筒那端放到艾莎的胸口上,细细谛听从里边传出来的心音。
过了一会儿,罗素问:“你妈妈晕倒多长时间了,在晕倒之前发生过什么?”
“晕倒了大概45分钟,在晕倒之前她一直都因为低烧而躺在床上休养,我是去叫她吃饭时,发现她倒在床头桌上。”
“她气息变得很微弱,一开始还抽搐了十几秒钟,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想起在房间发生的那一幕,伊洛里的心紧紧地揪起来。
罗素试着按压了一下艾莎的手臂和手指,沉吟道:“心率没问题,也不像癫痫的表征。”
煤气灯的火光映亮了老医生的半边脸,上边的皱纹好像石雕上皲裂的裂痕,他声音苍哑:“那情绪上的变动呢,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可能会勾起你妈妈的情绪,让她变得激动?”
伊洛里正想摇头,脑海中却兀地弹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不,有的,让艾莎悲伤得难以自拔的理由一直存在,怎么能够视而不见。
伊洛里很艰难地点头:“有。”
“什么?”
伊洛里的眉眼完全耷拉下来,难过得要命,沙声道:“我能想到就只有一件事,前段时间,我们出去买衣服了,回家后,妈妈悄悄跟我说她想念索菲娅了,还说如果索菲娅也在,该有多好。”
“那时候我安慰了她,我以为没有事的。”谈到这个,伊洛里握住了拳头,后悔自己居然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那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罗素微微点头,冷静地说:“跟红血人总是会偏头痛的理由一样,亨特夫人纤弱的神经处理不了那么多悲伤,于是消极情绪只能一直被积压在内心,最后就随着流感、断食造成的身体不适一并爆发了。”
罗素拿了一瓶装满了药水的吊瓶过来:“病人现在太虚弱了,不能强行唤醒,我先给她输一些盐水补充体力,等缓过这段时间,她大概就会醒过来的了。”
要打针时,他瞥伊洛里一眼,道:“输液要一段时间,你最好先出去坐一会儿。”
伊洛里心知自己在这里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犹豫不决地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的艾莎,答应道:“好的,医生……那我妈妈就麻烦你了。”
伊洛里走出去,脚步还是虚浮的,罗曼见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的衣服。”伊洛里后知后觉自己身上还披着罗曼的大衣,棉面淡淡地散发着草叶味和兽类的膻味,气味不难闻,却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罗曼咧开嘴:“兽人穿衣服只是为了体面,事实上有这一身皮毛,就算下暴雪也冻不死我。”
“而你,”罗曼说着,帮伊洛里掖了掖衣领,绒毛蹭得伊洛里脖颈发痒,“我亲爱的朋友,你还在发抖,显然比我更需要它。”
说到“朋友”一词时,罗曼狡黠地眯起了眼睛,显然很喜欢伊洛里跟布朗太太介绍自己时的用词。
第120章
尽管罗曼坚持, 但伊洛里还是把他的大衣还给了他,“我衣服足够保暖了,你已经帮我够多, 我不能够害得你还因此受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罗曼颇为惋惜地接过大衣穿上, 即使外套已经沾染上些许诱人的甜香, 但伊洛里这个就在眼前的香味散发源显然更加令他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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