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树模型依旧沉寂着。伊洛里歪了歪头,说:“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他话音未落,魔法母树的树干中央骤然迸发出一团耀眼的光华。那光芒如同液态的星辰,顺着苍劲的树纹奔涌而上,瞬息间浸透了每一条枝桠。千万片树叶同时亮起梦幻的粉色荧光,就连垂落的气生根也化作了流光溢彩的丝绦,映亮了两人惊艳的目光。
“是魔法母树的’奔涌‘!只在极罕见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元素涌流现象。”伊洛里忍不住拍起掌,赞叹道:“这模型做得太精巧了,可以的话,我真想到实地亲眼看上一看这个景象。”
他专注于欣赏眼前的美景,没注意到希金斯不知什么时候望向了自己。
粉色的荧光照亮了伊洛里俊秀的脸部轮廓,柔和了棱角,那一刹那,他身上那份恬静的美,仿佛能够摄人心魄一般。
希金斯怔怔地凝视着,指尖颤了颤。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突然涌上心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魔法母树下相遇也说不定……要不然,我们现在就一起去看看也很好。”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伊洛里那栗色的卷发和红润的唇色——这些鲜明的红血人特征时,希金斯哽住了,像有一根刺扎进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几乎惊慌地按住了镜片,移开视线。不对,伊洛里是红血人,我在想什么?我是发了疯了,才会想要送他昂贵的一等舱船票,承担他所有的旅行费用。
希金斯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一道漆黑的鸿沟在他眼前裂开,将他和毫无察觉的伊洛里分隔两端,一端是优越的蓝血,另一端是卑微的红血,而在这不可能跨越的藩篱之上,每一次心跳的悸动、每一道追随的目光,都化作无声的罪证,尖锐地指向他的不正常。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伊洛里感觉希金斯出奇地沉默了下来,抬起头看他,说:“怎么突然不说话,你是不是很想走了?”
希金斯昂着头不看他,硬邦邦地说:“这里已经逛完了,如果你没什么还要看的,我想今天就到此为止。”
伊洛里不疑有他,他低头摩挲了一下风衣口袋,确认公寓钥匙没有在刚才被希金斯推开时掉出来,就点了点头:“也是,不能耽误你太久,我这就可以走。”
一如来时的模样,博物馆的大门朝外着,微凉的夜风吹拂过行人道上的绿植,道路上驶过一辆辆汽车。
“司机,去大榕社区。”希金斯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让伊洛里上车。
“等等,”伊洛里按住车门边沿,奇怪地问,“你不一起上来吗?”
希金斯的脸奇异地绷紧了,仿佛在刻意忍耐着什么,掌心捏了又松,语气有些糟糕:“我跟你不同路,坐不到一辆车上。”
他竭力保持平静,但上挑的眼睛却很凌冽,甚至有些怨怼地瞪伊洛里。
瞪得伊洛里莫名其妙地挑眉,“我知道了,你不坐就不坐呗,生什么气呀?”
希金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指节微微发白。
“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只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愫,“我有些情绪不稳定。”
希金斯的话说得干涩而艰难,仿佛每个字都在撕扯着什么,“总之,迟些时候我会再上门拜访你的,那么,再见。”
伊洛里眨了眨眼睛,只当难伺候的金发少爷又忽然抽风。
“行吧,”他随意地摆摆手,“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关门让司机开车了。
直到汽车的尾灯拐过弯,完全消失在街角后,希金斯的右眼睑才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缓缓转身,动作机械得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
他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伊洛里是红血人,身体里流着劣质的血液,纤弱又矮小、脆弱又敏感,连高级俱乐部都不能进入,连找工作都会遭到轻蔑,不能跟蓝血精英读同一所私校,甚至不能使用同一个游泳池。
希金斯按住胸口,冷声驳斥脑海中的思绪:“停下!说我喜欢伊洛里?开什么玩笑?”
“他脾气那么坏,举止那么无礼,从上到下除了有才华、脸好看之外一无是处。”
希金斯偏执地试图寻找伊洛里的不完美,皮鞋踏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绷紧的神经上,发出不存在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刻薄地挑刺:“说到底,除了别人的嗤笑、经济的不宽裕和吵嚷的一大家子亲戚外,像伊洛里这样一个红血恋人还能给我带来什么?这根本说不通。”
“这是错觉,我必须恢复正常。”
这个念头刚一蹦出来,希金斯就顿住了,大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尖叫着:对,就是这个,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确信自己不喜欢伊洛里。
第171章
一旦决心要摆脱伊洛里对自己的影响, 希金斯便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他招停一辆出租车,对司机报出自己家的地址, 说:“我需要你开快点,我有要紧事要处理。”
“这好说。”司机掂了掂手中颇有分量的小费, 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客人, 你说了算, 现在我的车就是这条街上最快的车!”
希金斯乘车回到主宅时,蒙丽娜正兴致勃勃地挑选要用来妆点茶会的鲜花。女管家宝拉一脸正色地站在一旁,准备随时记下夫人的喜恶。
“哎, 这可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娇小的贵妇人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色彩繁多的花束间穿来穿去,嘴里频频发出惊喜的呼声:“宝拉,你看呐,浅绿色的绣球花?!我真喜欢!”
“雏菊?不行不行,其他人的茶会我不管,我的茶会可不能将就这种廉价的花。”
“诶呀,金灿灿的千日金也好看得不得了,有这么多好看的花朵,希金斯肯定会爱死的!我不用猜也知道!”
蒙丽娜脸上浮现出少女般的憧憬, 欣喜道:“只要一想到茶会上——我风度翩翩的小儿子与某位淑女四目相对的瞬间,电光火石间坠入爱河。他们会在葡萄架下低语, 在月夜许誓,或许争吵、然后再和好, 再争吵、再和好, 最后举行婚礼,当着神甫的面说出那些美妙的誓言……”
小妇人夸张地按住胸口,话语像连珠弹一样噼里啪啦地射出来:“噢, 我幸福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希金斯的脚步声很轻,他走到蒙丽娜身后,清咳了一声,一板一眼道:“母亲,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蒙丽娜吓了一跳。她转身一看,见希金斯肃冷的表情,立刻堆起满脸笑容,语气殷勤地说:“宝贝,你回来啦?怎么了,要跟妈咪说什么有趣的事呢?”
希金斯扫一眼沙发上七零八落的各色请柬:“母亲,你是不是又擅自给我安排了相亲会?”
他的神情严肃,盯得蒙丽娜有些心虚地躲开眼神,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呢,我哪里会趁着你在家就做这种事呢?”
“呃,好吧,我是有安排一场茶会啦,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当然可以不出席嘛——你说是、是吧,宝拉?”贵妇人挤出一个局促的笑容,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女管家。
“是这样的,希金斯少爷。”女管家恭敬地应和。
希金斯显然没被这套话术糊弄过去,他抱起双臂,食指不耐烦地点着臂弯,心里盘算着:他对伊洛里的迷恋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而要纠正这个错误,最简单直接的做法就是彻底否定它。
他清了清嗓子,坚定地说:“母亲,我这次会参加茶会,但我对你邀请的女性有要求。”
蒙丽娜的尖耳朵微微一动,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什、什么?”
接着,她惊喜地尖叫起来,高跟鞋直跺地板,说:“哦天哪!我没有听错吧,宝贝你终于想要找个妻子共度下半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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