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会每时每刻产生新的负面情绪,这是生理上无法控制的。”连星夜舔了一下嘴唇,心跳有点快。
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通畅明亮过,就好像一道堵塞了许久的管道突然打通了一样,喃喃道:“懂得了这一点后,至少我们以后不会再逼迫自己,也不会再责怪自己,觉得是我们自己的错。”
杜易水冥思苦想:“可那些人是怎么把情绪消除掉的呢?”
“那什么,”楼照林乖乖举起右手,主动请缨道,“我个人觉得,我的情绪还算稳定,我来说一下我的办法吧。”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语言,慢慢讲述:“每次我觉得我的情绪要上来的时候,我就会把它想象成一道水流,当水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时候,难道你会试图把它塞回去吗?当然不会,你只会想让它快点流进下水道,情绪也一样,只能疏,不能堵,也就是要运用到所谓的时间大法。
“时间之所以可以治愈一切,就是因为人不可能永远都困在一种情绪中,情绪是会随着时间自然衰减的,另外,负面情绪永远都不可能通过暗示衰减,就好比我说,现在你们不要在脑海中想象一头大象,在我说下这句话的下一刻,大象已经在你们脑海中形成了。”
连星夜和杜易水齐刷刷捂住头,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
楼照林笑了一下:“对吧,所以越在心里说不要紧张反而越紧张,比如运动员的教练们,他们大多都受过心理培训,就清晰知道这一点,专业的教练在运动员上场之前绝对不会问他们你们紧不紧张,或者暗示他们不要紧张。”
杜易水把两根狗尾巴草缠在一起,意外编成了一条可以互相拉动的活塞,她握住根茎向两头拉扯,中间的狗尾巴却堵在了一起,相反,等她反方向推去时,两条缠在一起的狗尾巴却自然而然的分开来。
她不停地把两个狗尾巴草抽出来又推进去,完全抽上了瘾:“照你这么说,如果伤心了,只要哭出来的就好了,如果愤怒了,只要揍个人就好了。”
连星夜总觉得这种行为模式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现在流行的发疯文学吗?
“这确实是方法的一种,”楼照林对杜易水的话表示了认可,思忖了一下,补充道,“或者我们用更大的情绪覆盖它,因为人的脑袋没办法同时想很多事情,当你把它抛在脑后,回过头来再想起时,情绪已经随着时间冲淡了,比如你不小心亲了你讨厌的人之后,你马上去找你喜欢的人亲一下,你的恶心就瞬间没有了。”
杜易水做了一个怪脸:“真是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楼照林忽然凑到连星夜耳畔,当着杜易水的面跟他悄悄咬耳朵:“所以,以后你情绪不好了,就在心里喊喊我的名字,想想爱我,或者来找我,让我用爱把你覆盖起来。”
连星夜瞄了一眼一脸看呆了的杜易水,脸蹭地红了,连忙把楼照林推开,嘀咕道:“别在这儿说这个。”
远处,护士在喊杜易水的名字。
杜易水只好站起来,拍拍屁股,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舍:“我差不多该回去吃药了,护士刚才跟我说别出来太久。”
她把手里的活塞也塞进连星夜手里:“今天跟你们聊天很开心,然后这个也送你。”
连星夜下意识抽了一下,两条狗尾巴草马上堵住,他又连忙向里推了一下,这才成功把堵在一起的狗尾巴草疏开。
临走时,杜易水最后朝连星夜挤了挤眼睛,意味深长道:“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被病魔一叶障目了,除了死亡看不到别的,却不知道希望之路就在我们后方,我们只需要回一下头,就能很轻松解决很多问题了,不是吗?”
直到杜易水离开,连星夜也跟着楼照林回到了病房里,他还在玩手里的狗尾巴草。
他把那两条狗尾巴草来回拉动,每一次撞上了南墙,就会回缩,但缩到根茎的末端,不敢再向前一步,于是只能原路返回。
每一遍的拉动都是一次循环,于是两边的路都好似看不到尽头,都好似走不通。
但实际上,只要在到达根茎时,再继续往里推动一毫米,两条狗尾巴草就轻松分开了。
可被一叶障目的人们,总误以为跳下去后就是悬崖,宁愿扭头回去撞南墙,也不愿鼓起勇气向前再迈开一步。
连星夜一边不停抽动着狗尾巴草,一边自言自语般低喃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我现在要死,首先必须逃离医院,远离你,然后我得找一个没有人的河,但前提是我不会碰上别人,这在天网密布的现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我踏出医院的那一刻,警报声可能就要响起了。
“就算我不逃离医院,就在医院里死,我也首先要找一根绳子才能上吊,花洒的管子太短,缠不住脖子,毛巾也才巴掌大,还是方的,根本没办法系在一起,看来吊死不行,或者去偷一些药吃?护士们对药看管得很严,药不离身,根本偷不过来,直接往墙上撞死吗?如果一口气没有撞死,马上就会被救回来的,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撞傻,这么一想,死也太麻烦了。”
连星夜顿了一下,突然说:“楼照林,我不想死了,我想去做MECT。”
“什么?”话音跳转太快,楼照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连星夜利索地把两根狗尾巴草抽出来,用时连一秒都不到。它们从此自由了。
看吧,摆脱困境就是这么简单。
连星夜把分分合合了一辈子的狗尾巴草随手丢了,让它俩去垃圾桶里双宿双飞了,抬头看向楼照林,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只是在说自己想吃什么:
“我说,我愿意去做MECT了。”
看吧,主动向前迈出一步,也就这么简单。
只是往下是悬崖,还是花海,就要等结局揭晓了之后才知道了。
第51章 电击
连星夜这边过了关,倒是在他家里人那边又卡住了。
外婆是反应最大的那个,听说连星夜要被送去电击,连燕仙子的解释都没听完就说不同意。
她夺过了徐启芳的手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横飞的唾沫:“我就知道,你们精神病院没有一个好的!就是要把人像疯子一样关着,然后跟杨永信似的把好好的人活生生电死!”
她甚至嚷嚷着要连星夜出院,要徐启芳立刻去把他的外孙接回来自己养。燕仙子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电话也被她擅自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徐启芳又重新打了过来。
徐启芳反应没外婆那么激烈,刚才那一会儿时间也在网上查了资料,知道MECT是精神科现代常见的一种科学物理疗法,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要用电电人的,心中不免对未知事物感到恐惧。
“要是把孩子给电傻了怎么办啊?”徐启芳的担心倒是跟连星夜如出一辙。
燕仙子便耐心地给她讲了很多,把自己跟连星夜说过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反复强调了他们这个治疗方案很科学很安全,结果当徐启芳听说要失忆的时候,又更加犹豫了,她怕儿子把自己给忘了。
而连文忠更离谱了,竟然对着他们的手机喊电一电好,说不定电了就不喜欢男的了。
随后手机对面传来两代人的争吵,电话很快又被挂断了。
思想工作不是一遍就能做通的,燕仙子只好又找了连星夜,让他帮忙劝一下家里。
之前怕连星夜应激,治疗期间几乎没让他跟家里正面说过话,这会儿他的状态好了一些,便在燕仙子的看护下,用楼照林的手机,亲自给徐启芳打去了电话。
徐启芳乍一接通,还以为是楼照林打来的,然而手机对面默了几秒,接着便传来了一声熟悉而微弱的“妈妈”。
徐启芳几个月没听到连星夜的声音,猛一下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顿时泪流满面。
连星夜默默等了一会儿,说:“妈妈,让我去做MECT吧。”
徐启芳近乎抽噎地咆哮:“你要是被电傻了怎么办?你要是把妈妈忘了怎么办?”
上一篇:当社恐被迫穿进万人迷文后
下一篇:我被猫养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