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驰其实非常茫然,因为在此之前他至多以为自己只是在童年时有些匪夷所思却不过忘记的经历罢了,但现在的情况看来,不仅是童年经历,他的来历好像也挺不同寻常。
想到这他就问:“拉以普是什么意思?我在幻境里有听到这个。”
白玉京摇摇头:“单凭一个发音很难判断语系,含义差别会非常大。”
顾行驰想了想,捧着小白的脸猛亲一口:“乖,赶紧擦擦身上,我有事要问何十五。”
隔壁主屋,何十五烤着火都快睡着了,突然被冷风吹得一激灵,睁眼瞧见顾行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没忍住吐槽:“真慢啊,不知道还以为你俩给我厨房翻修呢。”
顾行驰没理会他的阴阳,接过宋知淇递来的热汤,喝了两口才瞥了何十五一眼:“说说呗。”
何十五掀起眼皮:“什么?”
“还能是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顾行驰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清楚了来龙去脉我也好给您写个锦旗,就给你挂这堂屋中间,多有面。”
何十五不稀得听他这些没营养的,知道装傻也没用,揣着手慢慢交代:“其实没那么复杂,你们知不知道苯教有种仪式叫死替仪式?”
顾名思义,死替仪式就是给快要死的人找个替身,好把病痛伤害转移过去,免去死亡。
一般来讲,死替仪式必须要经过占卜,确定这人有生命之虞才能进行。除却必须的坛城、朵玛,还需要制作一个病人的俑像,俑像上要放置病人的头发、指甲,还有病人曾经穿过的衣服。
接着最重要的是,这场死替仪式必须要有一个活人扮做替身,负责搬运俑像替身和命主魔俑像,命主魔即是导致病人死亡的神灵。这个仪式中,通常会选择乞丐来扮演活人替身,因为大多数人对替身这种事还是有所畏惧,害怕自己真的招致命主魔,所以只有身无分文的乞丐会为了酬金选择当做替身。
活人替身会把俑像替身搬到路口或者村外,让俑像被飞禽野兽吃掉,然后就可以回到自己家去,而原本的病人需要穿新衣更改姓名,自此完成了一场‘欺骗死神’的死替仪式。
话说到这,几人都想起了敖包上的那些指甲,还有素勒身上奇怪的服装,一下顿悟:“所以素勒其实就相当于俑像替身?是要把全村人的病痛都转移到它身上去?”
那这素勒也太惨了吧?谁选上谁倒霉啊!
何十五摇了下头:“那不是素勒,戴面具的大巫才是素勒,你们说的那个是活替,一般会用特别训练过的猴子,可以做出对应的动作完成仪式,而且现在这项仪式早已化简,根本没那么多步骤,也只是走个形式。”
顾行驰听着,却还是感觉不对:“既然猴子是活替,那真正被转移了病痛的俑像替身是谁?那些指甲最后会到哪里去??”
何十五闻言笑了下:“你不是看到过指甲在哪吗。”
顾行驰一顿,一下明白:“红珊瑚手串?”
“什么红珊瑚手串?是在雪凇潭附近售卖的那种吗?”沈昭脸色也变了,“你们居然把这东西卖给游客?!”
何十五连忙摆手:“可不是我卖啊,再说这个指甲是单独一颗珊瑚包裹着,卖的时候商贩都会提醒一句,单独的一颗要丢到村外的第一个路口,表示丢去一身病痛,和活替最后的丢俑像一个道理。”
顾行驰嘴角微抽,指了指自己,那意思,怎么没人告诉我??
何十五啧了声:“我不早给你说了,你这个不一样,你这个是真货,你这串手串不是村民做的。”
顾行驰听出话外之意,抬眼向他看去。
何十五哼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这个手串,是道布登给你的。”
话落,顾行驰挑挑眉,心说这不是道布登给的,这是林如西给的,当然,手串具体的来历是不是太爷和梦不好确定,但他确实是从大活人手里接过来的。
但他还是顺着问:“道布登是什么?村民们信奉的那个神?”
何十五点了下头:“你知道的,苯教神明体系十分庞大,而且早期多以自然崇拜为主,我听村里几个老人说,道布登有泥巴的意思,可能是在指这里的土地神。”
顾行驰心底微动,泥巴?是不是也有可能在指泥潭?但是从幻觉中的感觉来看,这个道布登怎么说呢,其实并不是特别厉害,最起码他挣脱出来了。研究所内有过不少关于幻觉的案例,真正厉害的东西,是受困者到死都意识不到这一切都只是幻想。
何十五扫了眼顾行驰的表情,眼神微微变化,但他也没说什么,拍拍手站起身赶人:“行了,故事讲完了,我这小屋可住不了这么多人,赶紧都各回各家去。”
故事其实并没有讲完,何十五显然是有所顾忌。沈昭也明白他赶人的意思,主动带着宋知淇两个站起身,看向顾行驰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敢兴趣,我只想知道这里的事,徐本昌的事,和研究所有没有关系,你们只要告诉我这个就好了。”
她说研究所顾行驰才想起来,忙不迭掏出手机,把那三个半圆图案给她看:“这是不是也是三堆叠套组里的?”
沈昭对这些了解更多一点,毕竟是邓秋鸣的学生,点了下头:“大概是时常监查、保持原样的意思。”
“这样啊,”顾行驰摸摸下巴,“所以还是有关的吗……”
“027研究所曾经派人来过这里,大概在三十年前。”
有人倏然出声,但并不是何十五,而是白玉京。
顾行驰一愣,扭头看他:“老婆?”
白玉京依旧坐在暖炉边上,表情变都没变:“一行十二个人,十个被制成了活人替身,还有两个下落不明。这件事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派了部队过来,死替仪式被彻底取缔,渐渐演变成今天娱神意味浓烈的普通仪式。”
他说完才抬眼,浅色的瞳孔里无波无澜:“你现在能查到的,研究所和这里的关系,只有这些。”
屋内一下安静,空气中却似乎有什么诡谲又难以言喻的东西在缓缓酝酿。
沈昭脸色稍变,几秒后才问:“那查不到的呢?”
白玉京眯起眼,瞳孔近乎压成一些,似乎是阴沉的警告:“查不到的,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沈昭并没有被他的语气吓到,又或者说是,即使畏怯也没有选择退缩,反而语气也跟着变重,透出几分坦诚和强硬:“我和沈岁的亲生父母在二十五年前失踪,研究所没有记录他们最后的去向,档案里只有失踪两个字,所以任何与研究所有关的地界、信息,我都有知道的必要。”
眼见气氛变得涌动,顾行驰稍微一抬手,打断这场交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什巴苯城的合影照片递给沈昭:“这里面,有你的父母吗?”
沈昭微一愣,接过来细细辨认,片刻,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
顾行驰嗯了声,收回照片:“那这里的事,大概率和你父母没有关系,他们可能是被研究所派去了其他地方。”
他想了想,对沈昭道:“研究所的事有些复杂,相信你从太岁村开始应该也能感觉到,我知道的不多,而且我也有自己的问题需要寻找答案,如果你有耐心可以在招待所等我一晚上,我明天早上会回去。”
沈昭和他对视几秒,慢慢点了下头:“好。”
三人离开后,屋内再次恢复安静,但空气中难以言状的暗涌并没有褪去。
顾行驰望向抱着手老神在在的何十五,微一挑眉:“现在可以说了吧?”
何十五微微睁眼:“什么?”
“别装。”顾行驰耐心快要告罄,他是真的很烦和这些老油条打交道,脑子动得比大学期末周还要累,“先把刚刚没说完的说了,为什么这串红珊瑚手串会是道布登给我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手串是我朋友给我的,和什么道布登无关,所以你直接说实话可以吗,何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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