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林对他说:“下次再见。”
——戚林其实是个不相信日久生情的人。
从小到大亲朋好友对他的评价都是稳当、早熟,这样的标签贴在身上,仿佛定义了他的生活就该如小溪流水一样平静又安稳,可戚林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比如在初高中时代流行的二选一游戏里,他在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很少对需要磨合的人或事产生热情,比起一点点挖掘、一点点喜欢上,他更相信第一眼的感觉,与外形无关,眼缘、气场、磁场,什么都好,总之是一种虚无缥缈却肯定的第六感。
他在篮球场见到江亦深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喜欢这个人”,不带什么情欲,纯粹的、投缘的喜欢。
这个暑假留校是为了备考省考,七夕这天下了雨,他想出门走走透透气,刚好打开朋友圈,看到江亦深刚刚发布的内容,是一张便利店的角落,几把透明雨伞排排坐,等待被淋湿的小情侣带回家。
定位在三岔河口边的游轮码头。
戚林决定去坐船转转,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还没有对自己的性取向有所认知,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个人谈恋爱。
一年过去,他们恋爱、分开、重逢,时至今日江亦深都不知道那一天的相遇并不是偶然,仍然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追求非常成功,是个浪漫的满分追求者。
可惜世界上没有不需要磨合的,戚林现在意识到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从来不是对立的命题。
徐华盈和他们说的话很少,可内容很满,戚林不知道江亦深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听懂了。
他们之间存在的矛盾不是靠一腔爱意就能解决的,今天他包容,明天江亦深忍耐,眼下仍是甜甜蜜蜜,可长久的感情不能靠其中一方的妥协来完成,那样很累,也不公平。
医院里人声喧闹,走出门诊大楼,戚林转头看跟在身后的江亦深,见到他在低着头发呆,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江亦深也听懂了。
那天夜里的酒店落地窗前,他知道江亦深是想和他提复合,机不可失,时不会再来了,错过那一步,彼此冷静下来,才发现他们离复合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第20章 1月4日-红线
风云几多变化,大学生归来还是大学生,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再不复习真要挂科了。
江亦深当了四年的年级前8%,头一次体验临时抱佛脚,他心里很乱,但老妈的话还是听了进去,关关过,先把明天的考试捱过去再说。
抱着电脑到前男友家里背书的感觉很奇怪,特别是看着戚林盘腿坐在沙发另一端忙碌,仿佛自己是被白领包养的小白脸。
两人一时无话,各忙各的,投入进去后便短暂忘记了尴尬,只在暮色西沉时戚林站起来去开灯,江亦深才堪堪回神。
他看着戚林的背影,家里暖气开得很足,戚林总是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四处走,瞧着很好摸。
“看什么?”戚林头都不回。
“你在写什么?”江亦深问。
戚林敷衍道:“题。”
江亦深摸摸鼻子,又开始盯他的毛衣。
“你到底想干什么?”戚林站住不动了,警惕道,“你自重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又怎么了!”江亦深抱着电脑,满脸不忿,“我在这儿坐着都没有动。”
话倒是实话,他人没动,只是眼睛转来转去。
戚林挑不出毛病来,只好转身继续走向厨房,准备去倒一杯水,走两步实在忍不住扭头道:“你盯着我看干嘛?”
“我没有看你!”江亦深据理力争,“我在看你的衣服。”
戚林连水杯都拿不稳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关系,你现在属于性骚扰。”
江亦深噎了一下:“我们现在是一天亲一个的关系。”
戚林觉得他在有恃无恐,偏偏没法反驳,水杯捏得快裂开了:“你还想怎么样?”
“哦,我就是觉得你的毛衣看起来挺舒服的。”江亦深眨两下眼睛,瞧着很单纯坦诚的模样。
戚林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怒极反笑:“你没摸过这衣服吗?”
他有许多差不多版型的衣服,宽松舒适,江亦深很喜欢用手掌掐住腰身,柔软的布料堆叠在掌根下,拇指顶在小腹,衣摆便扬起来,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江亦深很难不回想起手心覆在皮肤上的感觉,很轻地吞咽一下,狡辩变得心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夸夸衣服。”
戚林冷笑一声,走进厨房里,留下一句冰凉凉的话:“我不会跟你上床的,省得你又要负重前行。”
“哎不是!”江亦深一下子坐直,耳朵以光速充血,舌头打了个磕巴,整个人都混乱起来,还要强撑着辩解,“我说了那个不是假话!你听到没有!宝……那个,1703!”
“想跑外卖出去跑,别在我家!”戚林说。
一阵倒水声稀里哗啦地插入对话,江亦深本就凌乱的思路被打断,最后妥协地叹口气:“好吧,不上就算了。”
江亦深一如往常的不经逗,当下看不出什么,越往后越复盘越不好意思,到了晚上洗漱后准备睡觉,眼见着时间奔着零点去,戚林坐在床边玩手机,左等右等不见江亦深从浴室里出来。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江亦深被他逗怕了,戚林趿拉着拖鞋去敲门,把门拍得震天响:“你好了没有?”
“啊啊,好了。”江亦深回答得乱七八糟的,似乎在里面很忙。
戚林靠在门上:“你在里面干嘛呢?”
“没干嘛——”
“你快点出来,快零点了,你还亲不亲啊?”
话音未落,厕所门被人一把拉开,戚林还把全身重量都压在门上,此时猝不及防失去重心,直直向里面倒去,正砸在江亦深身上。
江亦深稳稳接住他,立刻数落起来:“你说话注意点,你这也是对我的性骚扰!”
戚林从他怀里爬出来,头发被衣料摩擦的静电炸起来,抬头瞪他一眼:“你爱亲不亲,不亲就永远别想考这个期末。”
“那凡子要天天脑震荡。”江亦深说。
“他荡就荡吧,要不还得天天送他去那个酒店,我一进去看见前台就有心理阴影。”戚林咬牙切齿。
江亦深觉得他话中有话,立刻撇清关系:“不关我事,他们那玻璃装得本来就有问题!”
“你不把我往玻璃上按它能碎吗?”戚林说得极其自然。
江亦深感觉自己都要耳鸣了,慌乱地捂他的嘴:“你快别说了,你又在性骚扰我!”
戚林简直莫名其妙:“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是分手了又不是失忆了。”
“我害怕,我不敢听。”江亦深整个脑袋都在冒烟,血液极速升温,见戚林还要说,手忙脚乱地扣住他的脑袋,一低头吻上去,用力咬住那片嘴唇,又轻缓地濡湿吮吻。
戚林被他亲得措手不及,连着倒退好几步抵在墙上,江亦深的手指压在脸颊上,力道很大,压出几道红痕。
他在这一刻才发现江亦深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也许是因为刚刚洗澡时被打湿,短发湿漉漉地垂在眉骨边,亲吻时会蹭到他的额头。
戚林有些痒,但又动不了,忍耐着结束一场亲吻,才顾上抬手揉揉被发丝勾到的地方。
混乱的吻之后,两个人终于冷静下来。
接吻是件太过亲密的行为,亲密接触的过程中感性总能冲淡理智,唤醒一些肌肉记忆和身体本能,勾起心底最直接的渴求和爱意,只有一吻结束,两厢分开,现实才一拥而上,将童话冲碎,清晰地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阻挠。
接吻有戒断反应,这让江亦深突然变得失落起来,他被理想主义和现实困难拉扯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这样吧”,这个想法第无数次浮现在脑海里。
就这样永远循环在这一天,他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了如指掌的剧情里,不需要面对世界的挑战,不需要费太多心思磨合,情感会在被时空抛弃的吊桥效应里升温,而他们永远不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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