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办?”江亦深半步都不肯退,执着地想要找出一个两全的方案,“之后的事来日方长,别想那么多。”
“可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戚林最终说,“你不用这样麻烦。”
一句话如一锤定音,敲得饭桌彻底静默,连碗筷磕碰声也消失了。
江亦深不知道如何辩驳这句话,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与他们分手的那场导火索别无二致——只是一场初秋换季的小病,江亦深觉得他没必要抱病跑来学校找他,戚林觉得他小题大做。
感情这种事情兼具冷暖自知和当局者迷,许多情境落在外人眼里能看得更清,可偏偏身在其中的两个人要钻死这个牛角尖。
戚林的独立根植于这二十四年的成长中,不麻烦别人是他在社会化中习得的优点,但在江亦深看来是个缺点。
“初一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戚林见他实在难过,便软下声音来哄他。
江亦深知道他应该说“好”,这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是个很简单且完美的方案,老爸不会起疑心,戚林也感到舒服。
可他记得戚林从前说不要再负重前行了。他现在想到这四个字就头皮发麻,怕自己再犯就要被念叨一辈子。
“好。”江亦深把一块炖土豆戳得面目全非,又说,“但我其实想和你一起,我不想你一个人。”
兴许是很少听到这样不加修饰的表达,戚林愣了愣,一失手,筷子“啪”一声,鸡块飞出去,落到许白礼面前。
许白礼大气不敢出,和鸡块大眼瞪小眼几秒:“……我还是去旁边吃吧。”
没有人有异议,许白礼逃也似的离开,留下戚林和江亦深相对无言地吃完饭。
收拾餐盘时,戚林才说:“你把人家吓跑了。”
“你还没回答我。”江亦深紧跟着说。
听得出来他憋很久了,戚林其实想搪塞,可又不忍心真的敷衍,他抿了下嘴唇:“我回去想想。”
横插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难题,让氛围略带僵硬,出了食堂门又是一阵狂风席卷,吹得所有走出来的学生都脚下趔趄。
两个人都气鼓鼓的,但戚林还是自觉站到江亦深身边,偷偷借他挡风,可惜中途被江亦深发现。
江亦深胳膊长,把人兜头揽到怀里,风声呼啸,他低下头在戚林耳边说:“吵完架还要拿我挡风,是不是太过分了!”
风吹得戚林睁不开眼睛,他只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居然没有被冷风吹走。
“这算什么吵架!这是交流!”
江亦深贴得很近,让声音变得又低又黏:“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戚林想说话,可风灌得人一张嘴就噎,他索性在怀里扬起脑袋,动作艰难地亲了一下江亦深的侧脸。
行进的方向是往宿舍楼,在别人家蹭吃蹭喝几天,江亦深得回来带点生活用品过去。
前两天老妈还来学校送了趟东西,编织袋装的一堆吃的用的,他打算一起扛去戚林家。
这条路他们曾一起走了无数遍,此时也找回些校园恋爱的感觉,戚林停在宿舍楼门口,推了推江亦深:“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江亦深看了眼门口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外面太冷了,一起进去吧。”
“不用,我上去也帮不上忙,你快去快回。”他不由分说地将人塞进门。
午饭时间,进出学生不断,戚林盯着门出了会儿神,想到以前也是这样,他站在门口台阶上,江亦深会在某刻突然出现,隔着一道玻璃跑向他。
宿管阿姨在小窗口里刷短视频,大门内挂着电子时钟,只是屏幕老旧,红色的数字褪成淡粉色,正对大门挂着安全消防知识,戚林快要能背下来。
学生们背着包,有些手里提着饭,三三两两,打打闹闹。他身边是宿舍楼的外卖架,有时候也有快递盒鸠占鹊巢,被风吹得七扭八歪。
好像什么都没变,宿舍楼每年都要迎来送往,可校园永远是生机勃发。
戚林想到江亦深在进门前的眼神,好像想向他说些什么。
他的耳边始终绕着那句“但我想和你一起”,一路只听得心跳扑通扑通,到现在都没有平缓下来。
低头最后踩了踩台阶最左端松动的碎砖,他下定决心,转头跟在一个刷脸开门的男生身后进了宿舍楼。
戚林轻车熟路地上楼,向江亦深的寝室走去。
刚拐过楼梯转角,他与一道身影擦肩而过,他原本没太在意,却被那人犹豫地叫住。
“……戚林?”
戚林撑着扶手转头,定睛瞧了会儿才认出来人,高高瘦瘦的男生,戴一副框架眼镜,是江亦深的同专业同学。
“你怎么回学校了?”那人见他看过来,确认自己没认错,连语调都扬起来,“你来这儿是……找人吗?”
戚林不太想理他。
这人他熟,江亦深放弃保研后,名额顺移一位,正落在这位身上。
而在保研名单公布之前,江亦深曾收到鸡蛋里挑骨头的匿名举报,举报理由是他违反宿舍规定,门禁后多次夜不归宿。
第29章 14:00
戚林不想给这人好脸色,只是潦草地点一点头。
“哎,你不会是来找江亦深的吧?”于嘉明上了几阶楼梯,瞧着很热心肠的样子。
假惺惺的做派。戚林头也没回,只是“嗯”一声,继续向上走。
“你不是毕业了?现在还在这边啊。”于嘉明丝毫不见外,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说来我们也是挺久没见了……”
戚林不想让于嘉明尾随他到江亦深面前,怕给人恶心得把黄焖鸡吐出来:“你有事儿吗?”
于嘉明“嗐”一声,探头看向他身后,好奇道:“这不是很久没遇上了嘛。说来我还以为你和小江闹掰了呢,没想到你还回学校找他。”
戚林忍着恶心看了他一会儿,说:“别跟着我。”
不留情面的话,把于嘉明堵回原处。
戚林当然知道于嘉明为什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走,这人就是这副虚伪的模样,明面上要和所有人和平相处,以彰显自己人缘不错。
于嘉明此人和江亦深很有点故事,保研名单公示之前,江亦深被他视为最大假想敌。
据江亦深所说,于嘉明嫉妒他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帅,成绩可以再考,竞赛可以再比,但长成什么样是胎里带出来的,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戚林觉得此话离谱,但又有几分道理。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总之许白礼和凡子这群小团体都不怎么待见这位上进的优秀学子,专业里排名前几的同学谁也没逃过他旁敲侧击问加分,不是错事,但很堵心。
江亦深的竞赛项目不算多,全靠绩点扯着,于嘉明原本指望着自己在学生会任职可以加上几分,谁知这届保研细则偏偏改了,限制了学生会职位,把他踢出局。
没了这宝贵的零点几分,于嘉明的最大竞争对手变成和他一起卡位的江亦深。
今年缩减名额的消息从七月就传得满天飞,于嘉明和江亦深不一样,他在保研这件事中投入太多,沉没成本压得他无法接受最终会失败。
据小团体人脉所说,于嘉明的电脑里有一个Excel表格,给专业前几的同学拉表算分,堪称无孔不入,就连私下里发过什么论文都要给你扒出来。
出国的同学确认去向后,于嘉明在自己的表格里给那同学整行标绿,以示尊敬,凡子称此Excel为封神榜。
江亦深是此表中最难缠的一位,与于嘉明本人的分数差距缩小到小数点后两位。
江亦深大学四年的唯一一份匿名举报应运而生。
戚林至今还记得那是个怎样戏剧化的一幕,他刚刚和江亦深一起吃完饭,甚至还没有走出食堂,江亦深便收到了导员的传召。
两个人一起去了趟学院院办,江亦深呆了整整半个小时,戚林等得累了,甚至去院办传达室跟保安大哥喝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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