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多人,热闹,也很亮堂。”他补充。
“校门口的阳春面味道不错。”
瞿医生一边回忆一边又说:“很大一碗。”
营养剂抽取和凝练人体所需的各种微量元素,最开始人们认为这样能最大限度地节省时间,于是哄抬价格,争相购买。又过了几年,也是同一批人,他们对浓缩营养剂的味道产生怀疑,发现美食和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前者用来满足味蕾,后者维系生命,二者缺一不可。短短十年,营养剂被抛弃,价格一落千丈。
Alpha双手环抱,说了句意料之外的话:“我会。”
瞿清雨意外地转头。
“怎么,奇怪?”
Alpha很想在副驾驶翘二郎腿,尝试半天,失败,不太甘心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会做,一个人挺无聊的,后来不做了是因为做了没人吃,浪费粮食。呵……”
他突然一顿,未说完的音节消失在喉口。
“叩叩。”
执勤的Alpha士兵弯腰敲了敲驾驶位的窗,一丝不苟:“先生,夜间检查,请出示您的证件。”
车窗摇下,Alpha士兵朝里看了一眼,最近市中心危险程度经多方评估后下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他负责从郊区至市中心的主干道,至关重要,不敢懈怠。这是他交班的最后半小时,也是夜里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好的,核查无误,请通行。”Alpha士兵收回视线,将证件递回。
副驾驶的青年冲他笑了笑,“谢谢长官。”
车行出百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Alpha士兵乍然惊醒,他的同伴冷得直哆嗦,不明所以:“那车上坐着什么人,你这么激动?”
Alpha士兵深吸了一口气,从嘴里哈出一口白雾。他语无伦次半天,指着自己左胸的标识,说不出一句话。
……
“浪费粮食,然后呢?”
Alpha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然后不做了,太忙,用营养剂对付对付。”
车窗上有湿雾,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安静。瞿清雨思考了半秒,问:“现在还会吗?教教我。”
他一打方向盘,胜负欲上来了,笃定:“你会的东西我肯定也会。”
“……”
“刚刚,一股挫败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Alpha幽幽凝视他,像念作文那样一个字一个字说:“我以为照正常情况,你应该说——‘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尝尝’。”
瞿医生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秒,从善如流:“你要是愿意的话,有空我尝尝。”
看得出来让一个自食其力的人讲出这种话很违心,Alpha哼了一声,把脸朝向车窗,上面映出来Beta青年秀美的侧面。
他突然说:“你会我会都一样。”
“你还没说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Alpha对他的童年时期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兴趣,锲而不舍地追问:“和现在一样吗?”
“不太一样。”
瞿清雨微微笑了:“你要是认识小时候的我,会很不喜欢我。”
Alpha拧了下眉,听见他用平淡的口吻说,“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喜欢。”
车停下了。
不在学校,在一条窄巷,五彩斑斓的灯一直闪烁。不到半小时车程,右后视镜三辆车被甩开。
“这是什么地方?”Alpha盯着他的脸问。
“游戏厅,包场。”
“十万星币,上无底线,玩完算数。”
“下来吧,少爷。”
瞿清雨抬抬下巴,笑起来:“今晚第一个地方,玩得开心。”
他一手放在方向盘上,衬衣雪白,袖子卷起少半,眼清明,唇水红。这角度看人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纵容,又有些别的,含了情,又含了宠,说不出来,让人心底发颤。
Alpha坐在车上,很有种让他别笑了的冲动,硬生生忍下了,别开眼睛看远处深黑的天。
几根路灯孤零零地杵在原地。
周边安静,Alpha没看他,盯着前挡风玻璃,唇飞快动了下。
瞿清雨:“什么?”
Alpha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把车座靠背角度倾斜,靠在椅背上。车内灯光温柔明亮,他玩了半天自己的五指,情绪不高,过了一会儿伸过来要牵手。没听清他说什么,瞿清雨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疑问地“嗯”,五指刹那被握紧了。
有什么闷闷地捶打心房。
Alpha说话速度飞快,“你一定让我很伤心。”
瞿清雨骤然失语。
他几度张嘴又闭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气音问:“……是。”
第63章
车顶灯开了,色泽是琥珀一般的澄黄。
Alpha看向他身侧的通讯器,提醒道:“有人找你。”
“不接?”
深夜两点半。
这时间找他的人用脚趾头猜都能想到。
“医院那么多人,少我一个没什么。”
车内有酒精,瞿清雨给手消毒,他五指没什么肉,薄皮裹着瘦长指骨,虎口遍布一层茧。
“我有更重要的事。”
“上次见面有人问过我一件事,我是来给他答案的,不过他忘了。”
Alpha望了一眼车窗外,雾与灯,云与天。他笑了下,问:“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是我?”
瞿清雨点了头,态度不像是知道答案背后的意味。
Alpha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气氛沉默。
医生。
张载说他是一名医生,很少有Beta能做医生,Alpha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原因是他们为社会做出的贡献更大。你想要和Alpha得到同等待遇,可以。前提是你要拿出让人心服口服的东西,支撑你行走,也支撑你一直留在手术台上。
中心城区的几所医院竞争淘汰制残酷,面板上鲜红的姓名位次永远在升和降,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非一般人能承受,千千万万自以为万里挑一的人进了梦寐以求的医院,又绝望而归。而眼前的Beta医生走到如今,离他的所有目标都很近。
“去看看。”
Alpha将黑色防风衣的衣领拉高,下颌微微含进去,他做出感兴趣和好奇的模样:“去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
凌晨三点,中央医院灯火通明。担架床一辆辆从急救车上抬下来,附近拉了警戒线。
“站住。”
温别立刻站在原地不动,提起手中盒饭:“来送餐。”
Alpha士兵全副武装,笨重的防尘服穿在身上,面部遮得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对讲机那一侧有人说了什么,他严格地再次审视面前的温别:“你找谁,让他带你进去。”
“不好意思来找我的!”
谢西塔连跑带喘儿把胸前蓝牌递过去:“我的医生证。”
“你穿太少了,没带围巾?”
“里面有暖气!围巾下来见你太着急忘拿了。”
五分钟后谢西塔在楼下花坛边狼吞虎咽,保温盒里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冷,他一边吃一边抓紧时间说话:“有一个少校的手术北部军医院做不了,转院过来。几个科室凑一起了,吵了半天。楼下保安亭换了人站岗,会诊室也有人。”
他猛灌一口水:“不说了我来不及了,大巴侧翻送来七个重伤的,手术做完两个还在危险期我得亲自盯着,我走了!”
黑暗中不少红光摄像头,温别递给他一张纸,见缝插针叮嘱两句:“跟医院的人接触上点心,尤其注意安全。”
谢西塔胡乱喝了口汤:“好好好我知道,不行我要上去了,今晚估计回不去,你……”不用特意来一趟的。
话到嘴边他改了口:“要是不放心跟我一起?”
医院深夜,有隐隐藏在风中的啜泣声。
这个点病人也睡了,感染科有人没回去休息,从外面能看见不断争执的两名主任,年纪都不小,还拍桌子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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