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停住,嬉皮笑脸揽着俞汀肩膀,“干脆今晚住你家得了?”
这不是李成蹊第一次提出留宿,但俞汀总是拒绝,他家就两间卧室,他不习惯与别人同床。
这次也不例外,俞汀掏出钥匙上台阶开门,夕阳落在他侧脸,镀了暖暖绒绒的金光,模糊了坚毅流畅的下颌线,“等我赚钱买大房子了再留你。”
李成蹊的手还停在空中,他眼底满是失落,只是很快他又满血复活,嬉笑着上前推俞汀进屋,“行行行,在俞大老板赚钱买大别墅前,我先委屈点只蹭饭!”他哼着饿,熟练点菜,“我要吃海肠捞饭!哪天你听到我在国外死了,不用怀疑,就是想你做的海肠捞饭馋死了……”
吃过晚饭,李成蹊待到快半夜,直到他家里追了几十通电话,又派来司机,他才垂头丧气走了。
俞汀洗完澡出来,书桌摆着李成蹊留下的手机,白色苹果4,手机盒上贴着一张便条贴,狗啃一样的草字——
常找我视频,最差两、一天一通!要是忘了我,我立即飞回来哭你看!
俞汀抓着毛巾用力擦了一把湿润的黑发,拉下搭在椅背上,拖出了椅子坐下。
李成蹊的手机太贵重,他真不想收,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铝皮饭盒。
铝皮饭盒很旧了,赵如菲要扔,俞汀就要来做了存钱罐,尺寸刚刚好能放下一张百元纸币。
俞汀打开饭盒,里面存着一叠红红绿绿的钞票,有的是奖学金,有的是俞汀参加竞赛的奖金。
俞汀数了钱,一共有3905块,苹果4价格是4999还差1094块。
他上学期有篇作文被出版社选中了,下月会有一笔稿费进账,应该有几百块。
俞汀翻开台历,离李成蹊的生日还有三个月,来得及。
他把饭盒放回抽屉,拿着新手机去敲了赵如菲的门。
“妈,比赛给了一部手机,我用不惯,换你那部手机用。”
……
次日周一,俞汀一路进校都有人在议论李成蹊出国的事,李成蹊人缘好,是高二三班有名的成哥。
俞汀进教室,同学也大多在讨论李成蹊出国的事,声音很大,他到座抽出一本数学题,戴上耳机提笔刷题。
上午课结束,俞汀又做了会儿题才去吃午饭。
学校设有食堂,价格实惠,平时俞汀午饭都在学校解决,今天时间晚了,俞汀就没去食堂,去了学校后街,后街有许多小吃店,量大便宜,偶尔俞汀也会去觅食。
找了间面馆填饱肚子,俞汀出来往学校走了一小段路,借着等绿灯时微微侧头,离他七八步的距离,确有几名男生跟着他。
那几个男生互相说了几句话,就快步走向他了,俞汀眼皮动了动,突然前方有人喊他。
“俞汀!”
那群男生转身走了。
俞汀收回视线,校门口一个腋下夹着公文包,大夏天衬衫也扣到喉咙的的中年男人朝他招着手,是教导主任郑德荣。
等绿灯亮了,俞汀小跑过去,“您好。”
郑德荣不大的眼睛笑得又大又圆,“吃过午饭了?”
俞汀点头。
郑德荣又笑了,抬头纹舒展得光滑又平整,“碰见顺便告诉你了,你好早做准备,咱们市的物理竞赛的名额出来了。有你!下个月你就要去京市比赛了!”
他难掩激动,拍了拍俞汀的肩膀,“二中上次有学生入围还是十年前!你这个月再加把劲儿,争取给咱们学校带回第一块奖牌!”
俞汀点头,郑德荣又鼓励了他几句才离开了,俞汀侧目,先前跟着他的几名男生不见踪影了,他对那几张脸没印象,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但他们刚才确实是要找他。
俞汀的判断没错,周三下午放学,他出学校就被几个男生拦住了。
“大校草,我哥们儿有事找你,跟我换个地方’聊聊’?”
挤眉弄眼说话的男生正是上次跟着俞汀的之一。
俞汀看了眼时间,5点02分,他沉默两秒,跟着男生去了学校后面的巷道。
放学后常有男生在巷子里打架。
巷道尽头等着一名男生,校服松垮地套着,头发染着当下最流行的金黄色,手指夹着烟在吞云吐雾。
俞汀鼻子敏感,闻到烟味鼻尖动了动。
黄毛男见俞汀来了,随手丢了烟,抬脚用鞋尖碾着烟蒂,慢悠悠说:“以前看李成蹊面子不动你,现在他走了,我们的旧账该好好算算了。”
俞汀平静说:“我不认识你。”
“嘿,你是不认识我。”黄毛笑着挥手揍向俞汀的脸,“我他妈可太认识你了!我……操!你们快来帮忙!”
……
十几分钟后,俞汀缓步出了巷道,他拨了赵如菲电话先打探,“妈你到家了吗?”
他猜测这几天会有人找麻烦,就没带陆绝的手机,得回家取一趟。
赵如菲敲了两下手机,意思是她还在忙,今天也要晚归,不回家吃饭。
俞汀松了口气,“嗯,我待会儿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十点前回来。”
他校服脏得明显,有路过的学生在瞄他了,挂了电话,俞汀难得奢侈一把,快步去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到家俞汀马上检查脸,好在那几个混混不敢闹大,动手避开了他的脸,只脖子,手臂,大腿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不过那个黄毛没比俞汀好多少。
一对N没优势,俞汀只逮着黄毛输出,他挨多少揍,全原封不动还给黄毛。他从小跟着赵如菲劳动,体格不大,但力气并不小。
快到和陆绝约定的时间,俞汀快速拧毛巾擦了擦脖子,抹上药膏换了套衣服,把校服塞洗衣机洗着,从冰箱翻出几片吐司咬着就出门了。
*
到约定地点,远远便看见了那道奇瘦的挑高身影。
俞汀蹬快了些,刹车停在陆绝面前,右腿撑到地面,先递手机给陆绝,“银行卡也在里面。”
陆绝也提着一只牛皮纸袋,自然递给俞汀。
俞汀,“我不要报酬。”
“是糯米糍。”陆绝接过俞汀给的纸袋,顺手将牛皮纸袋挂到俞汀的食指,没有检查手机,直接坐上后座,“不想吃就丢了。”
陆绝一上车,整架单车猛地往下坠了几下,这辆女士单车载他俩着实有些迷你了。
俞汀低头挑开牛皮纸袋,看了一眼,真是一盒点心,上次张敏华给他的那种。
原来叫糯米糍。
俞汀收手擦了擦额角,“谢了。”
“走了。”陆绝仰头眯着眼,“太热。”
今天最高温到39度,躲在树阴也热得难受,俞汀踩上踏板,一溜烟儿窜出老远。
吹来的风裹着粗糙的热气,俞汀总感觉他脖子刺疼得厉害,那里似乎有块破皮的伤,他腾出一只手,拉高了一下衣领。
地方有点远,落日时分才到海边,单车停路边,俞汀目光在车把那只微微晃动的牛皮纸袋停留两秒,还是取下提着走了。
俞汀没去沙滩,去了海礁那片的一个海蚀洞,带着陆绝在暗洞里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洞壁,咬住小纸袋提手,双手攀着洞壁上去了。
“上来。”
陆绝紧随其后,很快视野有了几分亮光,等那只修长的手伸下来拉他上去,视线瞬间开阔了。
洞穴上方竟藏着一方隐秘的洞中洞,空间不算大,极其平坦,面朝大海的方向有着一个长宽一米左右的正方形缺口,天然的一扇落地窗,大海与落日一览无遗。
橘粉色的余晖斜斜照进来,在洞内打了光一样。
只是陆绝太高了,俞汀刚好能不低头行走,他得弓着腰才不撞头。他俩又都是高个,平日俞汀一人十分充裕的空间,顿时变得有些拥挤,俞汀解释说:“这儿位置高,涨大潮也淹不到,比较安全。”
陆绝视线扫过左侧的一只桶,蓝色,比较小,平日小朋友带到沙滩捡贝壳的大小。
桶内塞着几本书,陆绝瞄到封皮的几个字——船海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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