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有地铁站,只是才通几年,线路不多,没直达网络推荐的那家餐馆。
沈叙昨晚搜了攻略,陵江东海岸有家海鲜店的海肠捞饭是必吃榜。
海鲜店在海边,吃完能顺便逛逛这座海滨小城。
他跟着路引到了候车处,这个时间点高峰期过去了,前面排了七八个人,没一会儿就坐上了车。
沈叙五官很冷,也精致得很是高不可攀,会总给人难以接近的错觉,一向话痨的司机一路沉默,准点送他到了目的地。
海鲜店门头是陵江小学海鲜炒面,沈叙进了店。
装修比较简单,一面墙贴满了彩色的便利贴,全是游客的告白留言,过了高峰饭点,还是快满桌了,靠街的窗边还有一张二人小桌,桌面贴有菜单,沈叙望着图片里的强推海鲜炒面,稍作思考,点了一份海鲜炒面,一盘炒时令蔬菜,一杯冰水。
他飞京市的航班是晚上九点,假如这家店味道不错,他待会儿在附近逛一圈,再回来试海肠捞饭。
下单等了一段时间,服务员上菜了。
海鲜炒面肉眼可见的新鲜,热气腾腾夹杂着浓厚香郁的锅气,炒蔬菜是空心菜,油光水亮绿得很有卖相,只放了蚝油调味。
沈叙原本不饿,被这香气勾着,倒是有了饥饿感,便决定走前再来吃一份海肠捞饭。
正要动筷子,对面忽然坐下一个年轻男人,“介意拼桌吗?”
他淡淡回:“可以。”
他夹了一筷炒面,还没入口,年轻男人又开口了,“你本地人吧!”
沈叙没回他,安静吃着面,男人也没觉得尴尬,笑着继续,“我一个人来旅游,逛不明白,都说陵江人民好客,带我在附近转一圈怎么样?”
男人的搭讪意味很明显了。
沈叙没抬眼,淡淡说:“我不是同性恋。”
男人没想到他明晃晃说出来了,本来沈叙外形就扎眼,店里不少人在偷瞄,这句话基本全听见了。
男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讪讪起身走了。
一份炒面,一份空心菜都吃完了,沈叙又喝了两口冰水才结账离开。
这是一条旅游街,店铺都很有年代感,没有高楼,只有一两层的小铺子,沈叙不喜欢购物,往人少的地方地方走了,他是随便逛逛,也没导航,路过一所小学,面积不大,大门就能看见操场。
有学生在上体育课,应该是在学打篮球,一群小豆丁学生围着篮球架在挨个投篮。
那个篮球架很有意思,特别有海边小城的风格,篮球筐是绑在一棵椰子树上。
有专门来打卡的游客驻足在校门口拍照,沈叙看了几秒,离开了。
沿着海边小道一直走,四周渐渐没了建筑物,柔软细腻的白沙滩和成片的椰子长林,昨天下过雨,吹来的海风也很凉爽,沈叙不知不觉走远了。
等他停住,周围又有了建筑物。
是一座大花园,蓝色绣球花的花园。
他有印象,这种颜色的绣球花叫做无尽夏。
这座花园似乎只种有无尽夏,繁茂到夸张,栅栏,屋顶全被无尽夏覆盖了,蓝天大海旁边,盛放着满屋满园的无尽夏。
这是景区打造的特色景点吗?
确实非常适合海边,适合夏天。
沈叙难得有了拍照记录的想法,他掏出手机,刚拍了一张,突然听到一大声,“别拍!”
他指尖一顿,顺着声音望去,几个女孩站在花园门口,是其中一名女孩在喝止同伴,不是对他。
正要收回视线,又听见女孩说:“我妈说这是一座墓!不吉利,不好拍的!”
“墓???”女孩的朋友们同时发出惊呼。
“对呀。”女孩说,“埋在花田里!好像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呢。”
“我知道!是花葬!好浪漫啊。”
“是有钱吧!这么大一座花园葬一个人……得多少钱呐……”
沈叙删除了刚才拍的照片,倒不是在意不吉利,只是拍别人的墓留做纪念,不礼貌。
他往前走一段路,看见公交车站了。
有了刚才在餐馆的插曲,他取消了再回去吃海肠捞饭的计划,决定搭公交车绕一圈便去机场。
也算是游览了这座美丽的小城。
公交站旁边有一间小便利店,他打算买瓶水换点搭车零钱,路过冰柜,他停住了。
他很少吃甜,冰淇淋雪糕更是不碰,他打量着那根叫盐水冰棒的东西,一秒后推动玻璃柜门拿了一根。
这家便利店有个小小的吧台用餐区,正对着店外,斜前方是公交车站,可以吃着实物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沈叙撕开包装纸,抽出来是一块透明冰棒,他咬了一小口,不咸,是甜味,却不是令人腻味的甜,冰冰凉凉的很解暑。
他小口小口咬着冰棒,窗外来了一辆公交车,呼啦啦下来一大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
说说笑笑着成群结队走过。
吃完冰棒,窗外飘起小雨,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便利店瞬时亮得灯火通明。
出便利店小跑到公交车站,等公交的游客不少,这个站公交线路还算多,几分钟来一趟公交,十分钟过去,来了一趟车上没几个人,上车也只零星两三人的线路,沈叙上车了。
投了两块钱,他找了单人座落座,砸着车窗的动静忽然就变大了。
沈叙侧脸望着窗外,大雨倾盆,明净的玻璃像是一道朦胧的滤镜,窗外景色更美了。
公交车驶出景区,渐渐从自然进入了城市,成片的椰子林变成了高楼大厦,全是现代化的新建筑,高楼林立,霓虹灯在傍晚的大雨里闪烁,不输大城市的繁华。
忽然视野里闯进一片笼罩在黑暗里的矮房,所有屋子都没开灯,仿佛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片突兀的区域占地不少面积,公交车开了足足好一会儿才重现光亮,又接着鳞次栉比的高楼。
沈叙找了个人少的站下车,叫了辆出租车去机场了。
*
昏暗的房间里,俞汀曾经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偶尔响起几声低沉的咳嗽。
陆绝身体很热,他还是裹紧被子,发狠地嗅着被子上的气息。
其实早已经没有俞汀的气息了。
无论陆绝如何挽留,这栋房屋,屋内的每一样物品,每一天都在失去俞汀的气息。
陆绝眼前再次出现了那道挥手笑着向他走来的身影。
他呼吸骤然变粗,手滑进被子,沙哑着呢喃出那个名字。
“乐乐……”
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的蚊帐里持续,天黑尽了,陆绝才下床去浴室洗澡。
他太久没生理反应了,冲完澡,烧似乎退了点,陆绝换上衣服要回京市,才到门口,门从外推开了。
陆绝晃神了一秒,进屋的却不是他的少年。
张敏华拿着钥匙,看到屋里有人也吓了一大跳,打开灯看见是陆绝,张敏华才拍着胸口说:“怎么不开灯?”
瞧见陆绝的脸色,她几步上前踮脚着急去摸陆绝的额头,“这么烫!发烧了?”
陆绝没避开,说:“退了。”
张敏华是俞汀存在过的见证人,现在也只有她还能和陆绝说上几句话。
张敏华在心里默默叹气,问他:“吃了吗?”
陆绝摇头,“想吃鸡蛋面。”
“坐着等会儿,我去买食材。”
张敏华又出去了,刚背身,她眼泪唰地流出来了。
这样的对话,每月会发生几次。
陆绝永远停留在了十年前。
在陆绝买下俞汀家所在的整个居民区那天,她就知道陆绝的身份了,也知道了陆绝和俞汀的关系。
她终于明白,她当年能在陆家庄园得到那些美差,全是因为俞汀。
她曾问陆绝,干嘛花天价留着这片居民区。
十年前陵江发展迅速,这片区域拆迁,从城郊一夜变成了金子,寸土寸金。
俞汀已经死了,留着花圃怀念足够,再留着这栋房子,俞汀也回不来。
陆绝只说:“变样了,他回来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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