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绝没回,两只漆黑的眼深深看着他。
沈叙敛住唇角,转身往地铁口走。
走了几步,他口袋疯狂振动,他摸出手机,来电是京市本地号码,他划过接听,听筒和身后同时响起声音。
“沈先生,你房卡掉了。”
沈叙回头,陆绝跟上来递过房卡,两只眼还是黑漆漆地望着他。
沈叙挂了电话,接过卡说:“谢谢。”
陆绝没有再跟上去,他沉默地目送沈叙进了地铁站,拨了电话。
“马上把Cnahly副总沈叙的资料传我。”
*
沈叙回到酒店快十点了,衣服全贴着皮肤,黏糊着很难受,他直接去了浴室。
温度适宜的水从头顶淋下,冲去了身上的雨气和湿意,洗完澡他系上浴衣,正要出去,路过镜子时又停住了。
他望着镜子里还沾着水珠的脸,有几秒的走神。
他和那个乐乐,真那么像吗?
无法避免地又想到那个埋在他脖颈哭泣的男人,沈叙抬手摸着脖子那块皮肤,他为什么哭?
分手了,还是……分离?
听话里的意思,更像是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叙几乎能确定了,那位陆先生和他口中的乐乐是一对同性恋人。
他无名指还戴着婚戒,是结婚了?
沈叙又否定了,华国还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那婚戒是……
沈叙忽然收了手,抓了抓湿漉漉的发梢,一个陌生人,他没必要想太多。
不过他始终觉得陆jue的名字有些耳熟,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沈叙走出浴室,刚想开电脑查一番,李成蹊视频进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松松垮垮披着的浴衣,还是去换了套睡衣,才接通了视频。
这一打岔,沈叙没时间去查了,是第二日接到杨敬安的电话,他自己想起来了。
不是决、觉、珏,是绝,昨晚救他的男人是陆氏总裁,陆绝。
“沈总动作真快啊!”杨敬安满嘴喜气,“一个晚上就搞定了我们陆总,他约你下午到公司签合同!”
沈叙眼梢微动,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唯一的意外是……
他当即打听,“陆总结婚了?”
意外的话题,杨敬安反应了片刻,才回:“结是结了,哎,就是他夫人,去世v娱演十年了。”
陆绝结婚的事在陆氏不算秘密,他那婚戒就没摘下来过,不过具体情况也没人清楚,杨敬安也是听别人八卦,陆绝结婚的对象似乎是他高中时期的恋人,后来出意外去世了,陆绝再没和任何人交往,单身至今。
沈叙诧异,原来那个叫乐乐的男人,已经去世了……
难怪陆绝看到他会哭,会抓着他不愿意松手。
杨敬安还在电话里说话,“下午两点方便吗?”
沈叙答应了,挂了电话,爱情这回事,因为李成蹊的缘故,他只觉得麻烦和烦躁,现在听到陆绝一直等待着他死去的恋人,他一方面感觉不可思议,一方面又很是震撼。
昨夜男人的哭泣和拥抱历历在目,他甚至有些好奇了,他和那位乐乐究竟是多像,才会让陆绝失态成那样?
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沈叙换了西装,两点准时去了陆氏。
会议室里陆氏的员工不少,陆绝在主位,沈叙进来了,他也只是淡淡一眼,客套地握了下手。
谈合同的流程异常顺畅,沈叙列出的条款没有丝毫阻碍,陆氏通通答应。
合同刚敲定,陆绝忽然起身说:“签了这么好的项目,今天我请客,所有部门全去。”又笑吟吟问沈叙,“沈总今晚没约吧?”
沈叙微笑,“没有。”
陆绝请客不是第一次,但他的人是第一次到场。
他包了一间酒吧,舞池吧台全是陆氏的员工。
开始大家还放不开,喝了一会儿酒精上脑,加上陆绝坐在沙发最深处,大半身体隐没在阴影里,又只是沉默喝着酒,大家渐渐放开了,酒一瓶接一瓶开,玩的游戏也越来越大胆。
沈叙却始终不自在。
他知道陆绝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从晚饭到酒吧。
到了酒吧,他特意等陆绝坐下了,才找了一个离陆绝最远的位置。
“沈总!我敬你一杯!”杨敬安端着一杯酒一屁股坐到沈叙旁边,已然醉了,“你今年才29岁,真是后生可畏,大有可为!以后全仰仗你了。这杯你必须喝!”
一杯酒递过来,沈叙瞥了一眼酒杯里的液体,混了不少种类,他淡淡一笑,接过喝了。
杨敬安还不走,嚷着和沈叙碰了好几杯,见沈叙还没有醉酒的迹象,脸红脖子粗地起身摇人,“来来来!今晚谁把沈总喝趴下,我包一万块红包!”
其他人正要过来,一道身影迅速先坐到了沈叙旁边。
杨敬安眼睛都喝肿了,有些迟缓地打量着来人,磕磕巴巴喊,“陆、陆、陆总?”
陆绝懒洋洋扬着唇,话是回的杨敬安,眼睛却只看着沈叙,“一万块红包可不少,我试试。”
他拿过两只新酒杯,随意倒了一杯,侧身看着沈叙笑,“沈总可不要半路跑了。”
陆绝的瞳色太深邃,也黑得太浓烈,在昏暗的空间里,也灼人的热烈。
沈叙避无可避,索性坦然对上陆绝的注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沈叙面不改色,下一秒他主动倒了满杯酒,微微倾斜,碰了一下陆绝的杯身。
水晶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又一饮而尽,莞尔一笑,“奉陪到底。”
第70章
各种酒不断送上桌。
围观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全喝嗨了,也不忌讳上下级关系了,围着怂恿起哄,“单喝啤酒白酒没意思!够胆就喝混的!”
杨敬安反而清醒了,看着陆绝和沈叙一杯接一杯的拼酒,他额头潺潺冒着冷汗。
他俩再继续喝下去,会酒中毒吧!
杨敬安嘴巴动了几下,瞄着陆绝到底不敢去劝。
他当然清楚陆绝不可能真为了那一万块红包,但下午合同是陆绝主动要签,还丝滑同意了所有条款,怎么现在突然针对起小沈总了呢?
这架势是不喝趴不停啊!
真有人去混酒了,乱七八糟加了一堆白酒黄酒红酒,没敢倒陆绝杯里,笑着往沈叙的杯子倒满了。
“这杯沈总也能喝了,就算您厉害!”
“这杯绝对够劲!”
“酒神!”
包间的光暗沉沉的,看不出沈叙的脸色,他拿过杯子,望着微微荡漾的酒,微微蹙了下眉,正要喝,骨节分明的五指伸来,盖住了酒杯。
他抬了下眼皮,陆绝在旁懒懒地笑,“我认输了,沈总。”
陆绝翻手夺下那杯酒,仰脖喝见了底,喧闹的包厢瞬间寂静了下来。
陆绝搁下酒杯,碰到大理石桌面,响了清脆一声,他起身说:“我和沈总在你们玩不痛快,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全记我账上。”
又热闹了,此起彼伏喊着“陆总万岁”“谢谢陆总”。
那双漆黑的眸却始终只看着沈叙,“沈总?”
沈叙淡淡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他率先走出包间。
大厅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重影,沈叙无声穿过人流。
出了酒吧,清新的夜风迎面扑来,吹散了身上的酒气。他无声吐了一口气,半夜了,路上特别安静,他在路边等了会儿不见有车,索性搜了地图,沿着小道走回酒店。
他知道陆绝还跟着他。
不远不近的距离,大概十来步,陆绝没出声喊他,他也当作不知。
人行道两侧是高高耸立的槐树,错落在树林间的路灯从缝隙照出光亮,路上很安静,许久没喝这么多酒,沈叙脑袋有些重,走得比较慢,影子倒映在路面,被灯光拉得特别长,跟身后的影子偶尔会交叠。
晚风偶尔携来几声虫鸣,偶尔也有一辆辆车从旁边的马路经过,这样一路走到酒店,陆绝始终没喊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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