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夫妇、安王夫妇与景王夫夫倒还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动作多少有些僵硬。
有些迥异的声音响起,骑兵们的身后,出现了一架六匹马拉的巨大马车。
六乘,本该是天子的规格。但多年前碌王求天子赐车,因为“王夫娇贵,受不得颠簸”。皇帝允了。不过,除了六匹马之外,这可是比皇帝的任何一辆车架都要大,这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房子。
“恭贺王叔回朝!”满脸都是沙土的太子上前一步,以储君之身,行子侄之礼。
“恭贺王叔回朝!”
“恭迎碌王回朝!”
重臣勋贵都弯着腰,四周只有马儿的呼吸声。
“哒、哒、哒。”颇有节奏,甚至可说是带着几分慵懒的马蹄声响起。
皇太子看见了一对儿碗口大的马蹄子,停在了他眼前,这匹马有两条健壮的大长腿,想来它必定十分高大。
“起。”低沉的声音响起。
“起——!”太监传音,众人直起了腰,此时不快的人占了八成,这位碌王实在是过于傲慢自大了。
皇太子一抬头,却听见太子妃与旁边的安王妃都发出了一声抽气,他其实也想,只是强忍住了。与看不见的气势无关,纯粹是个头的问题,马对人,本就是个庞然大物,马上再端坐一个全甲之人,在几步之遥的情况下,委实是压迫感十足。
这人长腿一撇,从马上下来了,他双脚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分量十足。
第103章 (捉虫) 热锅里的鱼……
103
大太监端着圣旨就要站出来, 碌王胳膊一抬:“等会儿。”这条胳膊再转过来,就一把薅住了安王:“老三……好久不见啊。”
“王叔……呜!”一拳头十分扎实地怼在了安王的肚子上,身份贵重的王爷当场跪地, 嘴巴鼓得老大, 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呕吐了出来。安王眼睛瞪得更大, 他怎么都没想到,碌王竟然直接上手打他?
“碌王!你!”大臣也发出惊呼。不止安王,这事儿谁想得到?一个身份贵重的藩王, 直接在大庭广众下, 对他的侄子动手——哪怕私下里呢?
“王叔!王叔!”太子和景王愣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胳膊拦在了碌王面前。
碌王倒是没继续攻击安王, 这一拳头也够了,安王妃与几个大臣正把安王从地上扯起来,但安王疼得浑身发软,根本扶不起来。
碌王扯开了头盔的绑带, 扯下来的头盔让他一把塞进了太子怀里。太子退后两步, 差点踩在安王手上。碌王扭了头, 如一头搜寻猎物的老虎, 对着勋贵的方向发出咆哮:“十五年前的‘恩情’!孤可一直都没忘!诚毅侯在不在?”
因碌王这十五年一直没老实,况且这次还是皇帝亲命众人前来迎接,所以再愚钝的人, 都了解过碌王及其王夫的过去。
这位诚毅侯,叫郑房允, 是安王的伴读, 十五年前,碌王夫夫也在内书房里,碌王夫正是碌王的伴读。他俩远赴封地, 还真有这位诚毅侯的一份功劳。
认为碌王会找安王和诚毅侯不痛快的人,是有不少。安王事前甚至还求过景王庇护,可以为也只是说两句好话,劝和一下罢了。碌王却是个真莽夫。
勋贵也不是谁都足够精明老诚的,有人在碌王询问时,下意识便瞄向了诚毅侯的方向。碌王径直就大踏步闯进了人群里,这里除了公侯可还有许多命妇在。此时老老少少都惊呼出声,又因事出突然,碌王的行为说荒唐吧,人家又事出有因,私仇。更要紧的是,碌王不打太子和景王,但……他们可没人家的面子。
碌王的拳头显然是真的名不虚传,一时间大臣们也都不知道该不该拦,只专注护住自家的女眷,躲开麻烦。可麻烦不正是诚毅侯吗?这下碌王找他更方便了。
碌王一把薅住了诚毅侯,对他,就不像是对安王那么客气了,戴着铁护手的拳头,直接朝着诚毅侯脸上砸去。尖叫声又双叒响彻人群,看来今天有些人就是为了练嗓子来的。
诚毅侯哪里禁得住打?两三拳下去,那张脸就血肉模糊了,拳头下去,牙齿崩飞,拳头起来,血被拳头甩飞出去。
碌王松了手,他脸上有飞溅的血,还有自己的泪,偏偏他是笑着的:“真吓人啊,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啊?你们说,是不是好可怕?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目睹他打人时尚且站得稳的大臣,他这一笑,反而跌倒了几个,还有命妇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甩了两下手套上的血,又引起了有节奏的几声惊叫,人群离他更远了,可很快就缩回来了——碌王血骑围了他们一圈。
刚碌王冲进人群里引发惊呼时,依稀还能听见自家仆人的呼叫声,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虽知道碌王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将众臣的家奴都杀光了,可还是心里发毛。
碌王没继续找人,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帕子,细细擦着脸和铁手套,没人敢多嘴,都屏气凝神看着他擦,待擦完了,碌王将血淋淋的帕子展开:“看,像不像一只鲜红的锦鸡?”他笑着问的,可见没人回答,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不像吗?”
“像!”“像!特别像!”“雄鸡报晓!”
反正大家都扎一堆,没人知道是谁喊的,不丢脸。此时,
“哈哈哈哈哈!”碌王开心了,他笑了一会儿,终于走出了人群。
待碌王径直走到巨型马车边时,已有侍从在这儿放了木梯子,碌王向门口抬着手:“小月亮,下来了。”他神情温柔似水,声音轻如流泉,若非此时太过安静,怕是没有外人能听见。
“咔!”开门声响起,车门的卡扣打开了。
门内的人只有一截下摆飘出,碌王已经一脚踩上了两层楼梯,伸着胳膊掐住了对方的腰,将人轻轻举起,如奉宝瓶般,将人放在了地上。水蓝色的貂皮在阳光下反射出些微紫色,华美的皮草直接盖在了肮脏的雪泥地上。
这穿着皮草的男人并不矮小,他和碌王的身高相仿,这连着风帽的披风却全都是水蓝色貂皮所做。
这件披风何止万金?前年碌王在贡物中贡上了一只这样的紫貂,京城里的人方才知道紫貂还有这种颜色的。皇帝犹豫良久,分别赐予了大公主与太子妃。皮子虽说用新的才好,但这两件紫貂,两人却都不敢用,一直放在库房里,有相熟的手帕交拜访,偶尔才拿出来瞧一瞧罢了。
“……”给皇帝的贡品就两只小貂,给王夫的好大一件衣裳。不知道多少大臣一时起了义愤之心,要回去参奏碌王了。可是想想碌王的态度,总觉得这事儿最后的结局是碌王暴揍他们一顿。所以,还是三思一下吧。
终于,有不穿铠甲的侍从出现了,他们拿出了两个厚厚的蒲团放在了地上。
举着圣旨的大太监反应迅速:“陛下口谕,碌王夫夫无需跪拜。”
“皇兄宠爱,但孤还是得守规矩的。”碌王收敛着眉目,假如他脸上的血刚才都擦干净了,可能还真的有人信。
他转身亲自将王夫的披风缎带解开,风帽滑落的瞬间,吸气声此起彼落。
轻拂帘幕开,神人踏月来。冰肌无粉黛,秋瞳脉脉情……
碌王王夫悦溪,国子监祭酒悦朗悦晚秋的幼子。十五年来碌王万千宠爱的男人,碌王府的奢侈铺张,在京中不是新闻,隔三岔五便有御史因此上奏。今日这水蓝紫貂披风也又加了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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