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中原牛马羊的价格都更高了。
早年间也不是没有商人试探着来到碌州,然后就有来无回了——那时候来的商人是去和胡人甚至盗匪交易的,毕竟十年前北胡三州的汉人一穷二白,没东西买卖了。敖昱和小月亮怎么可能不砍了这些资敌的?北胡三州盗匪猖獗也确实有这群商人的一份功劳,他们死得不冤。
基本的要求没问题,双方便开始商量细节了,小月亮也没留他们吃饭,商人们也知道自己身份,老实告退。他们刚出门,就见一个身穿蟒袍的年轻男子,一路跑了过来,拦腰将王夫抱住:“王夫!你真聪明!哈哈哈哈!”他转过头来看着商人们,“我本来想把你们都抢了的~”他舔了舔嘴唇,啧啧有声道,“可惜了。”
商人们额头冷汗直冒,这位碌王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吓唬他们装出来的。商人们立刻跑得更快了。
商人们带来的商品,不只是银子,粮食、布料、盐、药材,甚至活人,多种多样,品种繁多。
来往的货物,碾压出了坚固厚实的商路,这些商路非但没有在这一年的大规模交易后废弃,反而越发旺盛。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商路上跑的马车反而更多了些,车上都是冻得硬邦邦的牛羊肉,一些富裕的村庄,甚至都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买上这些富贵肉喂一喂馋虫。
碌王的那辆六乘的大马车,就是在这样的道路的基础上,再一路修修补补,来到了京城。
碌王虽十五年未曾归京,但在他离京五年后,京里就建了碌王府。自那之后,每次李熊进京,碌王府与悦家的清辉阁都会添置物品,增减建筑。清辉阁旁人少见,但碌王夫有一座五层的观风楼,翠瓦玉柱,丝幔珠帘,水晶风铃,常常有人在周边观赏。
以此楼,便可知全府之奢靡。
不过,这府邸到底如何,敖昱知道,李熊知道,护军和工匠知道,小月亮却确实不知道。
十五年匆匆弹指一挥间,回到接旨回京,众臣出迎的这一天。不过,城门口的热闹,是别人做给他们看的,碌王府才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喜悦。
看见铺在地上白骆驼皮毛,小月亮笑了。
身上的貂扔了,脚上的鞋也扔了,小月亮赤着脚,跑上了两旁遮有丝绵帐子的游廊。外头大雪纷飞,里头却温暖如春。
小月亮看见的第一间院子,青瓦小舍,怪石百草,溪泉九曲。这是修仙世界里,他们小院子……的缩小和简陋化的状态。
他快步跑向第二间院子,大理石柱,艳丽地毯,金漆与宝石粉末绘成的灿烂壁画,这是斯波的风情。
第三间院子,也是最大的院子,只能容纳五个座椅的小小摩天轮树立在院子当中,它是人力的……
第四间院子,正是他们在碌州的正院,富丽堂皇,一应俱全。
“我们的院子,会越来越大。”敖昱道。
小月亮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倒像是噘嘴:“我都没准备礼物。”
敖昱轻轻亲吻着他的鼻翼:“它们不是礼物,于我来说,它们本毫无意义,直到……你和我住了进去。家,有了。”
敖昱无法自控地做了一个姿势,他举起双手,仿佛掌心中托着水,又或者托着什么珍贵的物件儿,送到了小月亮面前。
“金鳞破波鳍如扇,为君托起玉莲子。殷殷探看目不转,唯愿此心得君顾。”有个声音远远传来,“钺息,你就收了吧。”
讨厌的人……不,仙。
封印的记忆,涌了出来。
他和钺息仙君才不是一见钟情,作为一条黑鱼,他眼睛里的人很长时间都是丑八怪,毕竟,人脸竟然是平的。更何况,他初见钺息仙君的时候,差点丢了命。
那时候,他肚皮朝上,躺在小破池塘的底部,若不是偶尔吐泡,简直就是一条死鱼。
他一百多岁了,还是一条小金鳢,许愿池也有了一点点的名声,但就在刚刚,百年功德毁于一旦。
整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有个书生来许愿,他的母亲重病在身,他不求多的,只求母亲走得安稳。
小金鳢不判姻缘,姻缘太漫长了,且这不是两人的事,这是一个人进到另外一个人家里后,一辈子的事,他这点道行,可看不了那么远。像是这种求身体康健的,就是他功德的重要来源。
这书生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业力怨念纠缠,甚至还有着几分文气,他的恳求也是情真意切。
小金鳢又在夜里通过水脉去看了书生家里,那家的老太太身上还带着一点功德,且原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风寒罢了。
他入了左邻右舍的梦,向他们问了问情况。这家姓李,李老太太早年守寡,却有一手好绣活,靠着这个,甚至让儿子在城里的书院读书,考中了秀才。
李秀才这两个月都谈婚论嫁了,眼瞅着好日子在眼前,老太太却病了。
这就好办了,李秀才第二日刚起来,就看见他家的窗户上,放了一枚十两的银元宝——用修为治病太亏了,必死的病,小金鳢不管,但能用钱治的病,他就给钱,他的供奉不算多,但这点事也够了。
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当天的晚上,小金鳢突然感觉功德流逝,孽力上涌。
第112章 大黑鱼部分记忆恢复(……
112
小金鳢扑腾得水花四溅, 赶紧去找源头,结果找到了李秀才家。
李老太太死了,李秀才正在冷静地给老太太换上寿衣。但这原本干净书生已经孽债缠身, 老太太的冤魂还在旁边哭呢。看她脖颈和露在外边的舌头便知道, 她是让儿子活活掐死的。
小金鳢上前询问, 老太太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总算是在天亮前,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老太太年纪大了, 眼睛和手早都不行了, 这些年都在和儿子吃老本。儿子中了秀才后,县里有富贵人家想将女儿嫁给她, 可那家人过来问了问,没多久却又说婚事作罢。
双方本就是刚开始谈,老太太觉得不成就不成,再找更好的。可李秀才却心有不甘, 后来他到县里去与朋友小聚, 不知谁嚼的耳根, 竟说是那家的小姐嫌弃过来要伺候一个绣娘的婆母, 这才让婚事作罢。
李秀才回来与老太太大闹一番,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好,这才病了。
李秀才有功名禄米, 但终究没多少。家中的钱财支撑他继续考试尚且不够,如何能拿出来给老太太治病?
小金鳢也问老太太:“你儿子怎不给人写信算账去?”
老太太便嗫嚅道:“他是个新秀才, 新贵人, 脸皮薄得厉害,且市井间都是些污糟人,哪能做这些呢?不能的……”
小金鳢:“……”问她一次, 她杂七杂八解释半天,反而是耽搁时间。
总之,这李秀显然是个会做戏的,也确实没正经做过什么坏事,甚至谈吐都极小心,不惹口业,跑去许愿池,就是为了让旁人看见他的孝道。
谁想到,池中金鱼(凡人此时的叫法)真给了他十两银子。
但这十两银子,怕是反而激起了他的贪念。
小金鳢郁闷,怪不得被反噬得这么严重,本想着是给老太太治病了,剩下的钱也能让秀才安生读书,没想到,秀才这是不想要亲娘的命,只想要钱。
小金鳢想带着老太太去县衙告状,但老太太不乐意,说这件事都不该告诉旁人,是她一时糊涂,说多了话,她在世的时候已经拖累了儿子,死了不能害他更深。
“若有人将此事告与官差,便叫我魂飞魄散!”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嚎着,去地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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