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凉舟被他弄得一愣。
沉游川不等他反应什么,就转过脸神色凝重地对他说道:“师兄,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我们需得加快赶路了。”
他嗖嗖开始大跨步往前走,宴凉舟下意识地就紧跟上他了。
沉游川一边把手电筒连着它散发出的长长的光柱像个光剑一样舞得虎虎生威,不停打“怪”,一边严肃地说道:“小师姐向来不讲武德,说不得已经在府上嘲笑我们了。”
【哈哈哈怎么又演起来了】
【在大师兄面前如此理直气壮地大声给人上眼药,是小师弟没错了】
【刚才我还觉得阴森森的挺害怕,结果沉哥这么一闹,啥恐怖氛围也没了】
【沉哥真是随地取材,一个手电筒也能舞得帅气,你就说服不服吧】
【他真的是个相处起来会很开心的人啊】
【开心是指他跟玩逗猫棒似的用光柱逗宴老师吗(狗头)】
【宴老师眼睛跟着他的定点滴溜溜地转哈哈哈,摄像大哥也是手忙脚乱地不知道镜头放哪儿,我眼也被他晃花了。这孩子,真调皮】
【这次是宴老师开启自动跟随了,眼到处看也没影响他紧紧跟着老公哈哈哈】
沉游川一路走着,手背再次蹭到宴凉舟微凉的手。他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借着演戏牵住对方的手。
时机还没到呢,步子迈得太大,有时对对方反而是一种冒犯。
望着前方灯火明亮的小院,沉游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
凌晨。
白日里睡得久了,晚上有点睡不着,躺在床上的沉游川仰面看着黑暗里蚊帐顶篷隐隐约约的轮廓,无聊地睁着眼数羊。
不远处传来宴凉舟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宴朋友到这边后真的放松了不少,晚上依然在“补觉”,睡得很香。沉游川带着些许欣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数到快一千时,他听到宴凉舟的呼吸声忽而变得急促起来。
他立刻下床点上光线柔和的烛台,并迅速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
帐子里的宴凉舟正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紧紧绷着唇角似乎在对抗什么。
果然还是做噩梦了,沉游川叹了口气,轻轻叫醒了对方。
宴凉舟大口喘着气坐起来,眼神迷蒙地望着他。
沉游川把杯子放进他手心:“宴老师,喝点水吧。”
靠近后看到对方汗涔涔的脖颈,沉游川起身打算去给他拿包湿巾。
然而他还没站起来,就感受到了熟悉的牵拉感。
转头一看,宴凉舟又又又扯住了他的衣角,正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眼巴巴地抬头望着他。
沉游川被会心一击,嘴一秃噜:“宴老师,不然我牵着你的手睡吧。”
话一出口,他便懊恼起来。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宴朋友会不会感到惊吓或生气呢?
然而他看到宴凉舟低下头,紧接着他听见很轻很轻的一声:“嗯。”
沉游川呼吸一滞。
第63章
大约是乡村的环境比较安逸,身边的人又总能带来开心的情绪,所以宴凉舟一直紧绷着的弦慢慢松下来,那些被强行忽略许久的疲倦好似也渐渐泛上来了。
度过愉快的一天, 晚上早早上|床休息的时候, 宴凉舟的心情是很好的。
然而睡着睡着,他又像往日那样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场景。而且这次是藏在他记忆深处,他自己都已经没有印象的画面。
宴凉舟的意识以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审视着——看样子大约是在幼儿园四五岁的时候。
那时候宴百合与那个男人的婚姻已经走到了满是裂痕的阶段。
其实在宴百合怀孕离家出走, 与“恋人”结婚建立小家庭的初始阶段, 她应该算得上是幸福的。
他们定居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 那个男人入职了当地很有名气的一家大型企业, 并很快升职做上了小主管。
宴百合则开了一家花店, 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生活过得悠闲又富有情调。
因而在宴凉舟幼年最初的记忆里,他生活的色调是温暖而明亮的,他工作体面、容貌出众、情感融洽的“父母”总是会得到别人的称赞和艳羡。
宴百合似乎也十分爱他,会带着他在花店打理花束,会给他买许许多多的新衣服,会把他打扮得像个小王子一样送到学费高昂的“贵族”幼儿园上学。
和宴百合一样, 即便一天换一套, 他的衣柜里也永远有数不清的新衣服,有些买来甚至还没有穿过, 他就已经长大了。
现在的宴凉舟当然能看清在这样的城市经营一家花店或许收入并不会有很多,而宴百合的消费习惯却还停留在过去, 这场“爱情”是注定要枯萎的结局。
但当时尚且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明白,还只沉浸在幸福的虚影里。
大约在他小班快要结束的时候,宴百合发现了那个男人出轨的证据。原来他的升职不过又是一场暧昧的裙带交易——他和上司的女儿“恋爱”已经快三年了。
世界崩塌的宴百合歇斯底里地冲到那男人的公司大闹一场,狠狠地给了那两人一记耳光, 成功令渣男失去了工作和前程。
然而率先崩溃的却不是那位无耻的渣男,而是接受不了自己爱情失败,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在被人讥讽嘲笑的宴百合。
她害怕别人的目光和那些隐在暗处的闲言碎语,很快关掉了花店。
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的婚姻一如既往的完美,她开始拼命地打扮宴凉舟,好似只要他在学校光鲜体面,她的爱情就还能维持那层光洁无暇的脆壳。
从她关掉花店的那一天起,宴凉舟外出时除了手工量身定制的板正小西服,再也没有穿过其他衣服,她时时刻刻地提点着他,告诉他宴家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装扮。
而与她疯狂上涨的制装费所体现出的“爱”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在幼儿园的门卫室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两人再也没有同框出现接他放学过,但分好的一人接送一天却总是能很有默契地迟到。
终于有一天,他在门卫叔叔的小马扎上坐到天黑,也没有人来接他。
而面对门卫叔叔说要送他回家的提议,他摇摇头,又等了一会儿后偷偷溜出大门,倔强地忍着眼泪独自向家的方向跑去。
中途因为慌张害怕,还狠狠摔了一跤。好在不错的记忆力没有让他迷失方向,他绕了几圈后最终成功找到了家。
到家门口时那两人正在激烈地争吵,仿佛要把天都掀翻了似的谩骂和指责声透出门,在整个楼道里游荡。
宴凉舟恍恍惚惚地融入了幼时的躯壳,战战兢兢地摁响了门铃。
门“咣”地一声被推开砸在墙上,差点打到他。他被门风带得后退,又重重摔坐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的男人神色狰狞地冲出来,一脚踹翻了门口的换鞋凳,气冲冲地朝着楼梯方向去了。
在路过宴凉舟时,他还停顿了一下,神色冰冷地转头讥笑宴百合:“你把他打扮成这样,就能做你还是受人追捧大小姐的美梦了吗?醒醒吧,你现在不过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疯婆子。”
他“哐当”一声又摔上了楼梯间的门。
接连摔倒两次,宴凉舟的屁|股和腿,还有在流血的掌心、手肘、膝盖都很痛。
而且他很害怕,在独自摸黑回家的路上很害怕,在看到一片狼藉的家和形如野兽的父亲时很害怕。
但看着跪坐在地掩面哭泣的妈妈,他还是强忍着惊惧,艰难地忍痛爬起来走到她身边:“妈妈……”别哭了,舟舟呼呼,伤心飞走啦……
然而不等他把想要安慰的话说出口,宴百合就已经尖声高喊着打断了他:“谁让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宴凉舟没能安慰到妈妈,也没能像期望中的那样得到妈妈的关心和安慰。
他只是再次被推搡在地,宴百合狠狠攥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体面!体面!宴家的孩子怎么能把自己弄得这么脏!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笑话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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