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那竟是他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那里偷来的创意。
沉山晴见他表情严肃,有些慌张地比划着: [没关系的,那都是一些我觉得不喜欢,不好看的草稿,他不拿走我也要丢进垃圾桶的。他用画具和颜料来换,我觉得很值得。 ]
至少给哥哥减轻了很多负担,不用让他再愧疚无法给自己提供好的绘画条件。
自我要求很高的天才看不上眼的,随手丢下的“垃圾”,也够贪婪的庸才吃得撑肠拄腹,肥头大耳了。
对于那些被拿走的东西,沉山晴真的不介意吗?
宴凉舟忽而想到一个问题,这个时间差不多也是沉游川高三彻底改变人生道路的节点。于是他问道:“你那时候突然病得很重,不是因为发现他拿了你的东西生气的缘故吗?”
对于像沉山晴这样常年生病的人来说,情绪的剧烈波动对身体的影响有时候是致命的。
沉山晴瑟缩了一下,可能是想起了那时病重的痛苦,脸色有些发白。
但她摇摇头: [不是的,我真的不在意这些。那时我年纪小,画技确实不够好,而且他答应我将来如果画出了满意的作品,他就拿自己的人脉给我推荐。他今年遵守了承诺。 ]
能看出她确实不是逞强说假话,是真的不在意,而且对于这个交换的结果似乎已经比较满意了。
宴凉舟想起今年沉山晴的“首秀”作品确实是在尹志画的引荐下,卖出了一个对新人来说还不错的价格,并在艺术圈子里一炮打响了名气。
沉游川说起此事时还对尹志画非常感激。宴凉舟知道他高兴不是为了钱或名气,而是为了妹妹因为此事展露出的自信和笑容。
结果连这点帮助,都不是出于真情,而依旧是利用,是靠沉山晴自己做的交易。原本想劝沉山晴向沉游川坦白一切的宴凉舟这下也开始犹豫了。
沉朋友知道一切后,该多难过啊。他心中再次浮现出这句话。
看着眼神清澈的沉山晴,宴凉舟又叹了口气。
这个单纯的傻孩子,还以为这样就已经够了,却不知道这个交易本就是恶人的诡计。
尹志画这半年可是借着营销自己培育出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学生,又狠狠给自己涨了一波身价。
而且他先一步把提携“学生”的“好老师”形象定死在那里,在圈子里强化了“师生”关系,就把沉山晴的风格先一步变成了自己的。
以后即便有人看出沉山晴的风格笔触和他相似,大家也会觉得那是他教导出来的缘故,而不会想到原本应该传道受业的老师,才是反向从年幼的学生那里剽窃了灵感创意乃至作品的小偷。
不知道沉游川前世费了多少功夫,才彻底解决了这个无耻狡诈的败类,帮沉山晴夺回了原就属于她的荣誉。
宴凉舟心中充满了冰冷的愤怒。
他开口劝道:“我知道你是想保护你哥哥,但如果不把真相说出来,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可沉山晴显然没有接受他的说法,满是稚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固执的倔强。这神情和沈游川偶尔露出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宴凉舟的眉眼不由自主地变得更柔和了。他耐心说道:“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能保护好你哥哥。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在沈山晴望过来的视线中,他神色温柔地说道:“如果之后尹志画又来向你索要你的新作品,那么就是你输了,你要把一切告诉你哥哥。”
沉山晴犹豫着点了点头。宴凉舟的这个假设显然让她感到害怕了,她眼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惊惶之色。
但宴凉舟很快又安抚了她:“你不要担心。你不是说除了做志愿者,还想要每年给基金会捐赠一幅作品吗?所以我在基金会大楼给你设立了一个办公室,那是一个画室。”
知恩图报,不肯占人便宜这一点上兄妹俩的行为还是一模一样。
因为这个义肢手术的名额,沉山晴说每年要给基金会捐赠至少一幅作品,由基金会售出后,稿费充作慈善基金。
而沉游川最近大概是商务接得多,手中有了余钱,前不久又给基金会捐了一大笔钱,看这架势,之后怕是断断续续要不停地捐了。
宴凉舟收回思绪,继续解释道:“你哥哥的打算,是想让你回国先在老家森市住上一小段时间,在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重新适应国内的生活,然后再带你到华京去‘上班’。”
“现在尹志画刚得到《遥梦》,画又正在评奖,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生事。等你到了华京,在基金会‘上班’,他又联系你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到画室去找你。”
“我会安排护工兼助理贴身保护你,她也会帮你安排好所有行程,保证除了画室,他无法在别的地方单独见到你。”
“我打算在画室布置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到时候拍下他索要你作品的画面,最好再让他说出偷过你的灵感和作品,这样我们就有了切实的证据。”
有了明确的解决方案和计划,沉山晴便不再显得不安。
宴凉舟拿出文件放在她床头:“这是画室的设计图,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和助理一起商量,合你心意地布置好它,别忘了要留下隐蔽安放摄像头的位置。”
沉山晴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
这样和沈游川撒娇卖乖或是发现了什么高兴事时的神情也很像。
宴凉舟忍不住笑起来,他向沉山晴伸出手:“那么为了打败坏人,保护好你哥哥,我们一起加油吧。”
沉山晴郑重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在离开之前,宴凉舟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我们目前打算到最后解决坏人的时候再告诉你哥哥,但是你哥哥已经察觉到不对,他一定会不停地调查,心中很难过。”
“我想你或许可以先透露一点,比如至少告诉他尹志画很久之前就会拿你的草稿和创意的事。”
“让你哥哥心里对最近的疑惑有个结论,不用再一直奔波调查,再受到尹志画的蒙骗。将来揭发所有真相的时候他也不会一下难以接受,非常伤心你什么也不告诉他。”
许是一直背负着的秘密因为被宴凉舟直接戳破而不得不倾诉袒露,但和人倾诉,有人分担压力之后心情轻松了许多,沉山晴这次小小地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所以当拜访完所有的护工,再次来和妹妹谈心时,沉游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从妹妹这里得到了一个答案。
沉游川有些怔怔地坐在那里。山晴的答案和他从护工那里试探得来的消息也基本一致。
山晴这些年住的是带起居室的高档病房,她通常会在起居室里画画。
因为她的心理状况不稳定,为了及时观测到她的情况,病房内装有摄像头,但又为了保障病人隐私不是360°无死角的。
总之山晴的画背对着摄像头从没有被拍到过,而且她本人画完喜欢用画布盖住,讨厌别人乱动她的画架或是偷看她的作品。
医护人员尊重她的意愿,确实没有动过。
早年间她还小的时候有人打扫卫生时不小心碰了她的画,明明复原放回去了,可她还是发现了,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还又自闭了很久。
这位阿姨和沈游川说起此事时还带有歉意,只是时间太久,她已经不记得山晴画的是什么了。
其实记得也没什么用处。山晴这些年的草稿都被尹志画以批改作业为由带走了,只留下了一些和“他的”画没什么关联的作品。
他们空口白牙似乎做不了什么。
况且“过小的年龄”“无法证明,难以被法律保护的灵感创意”“对方的恩情”都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沉游川没有问妹妹之前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是在沉默很久之后,给了妹妹一个拥抱:“谢谢你为了我一直背负这些。你做得已经很棒了。”
让他这个哥哥又骄傲,又惭愧。
沉山晴摸了摸他的脸,比划道:[哥哥,不哭。 ]
沉游川眼眶发热地看着妹妹憧憬又欢快地说着: [不要伤心,我和他已经两清了。我们回国好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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