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几个特写镜头要拍,所以暂时不能换衣服。但令人意外的是特写先前已经拍完的宴凉舟居然没有回房车休息,而是转过脸来和沈游川搭话。
宴凉舟瞧着化妆师拿纸帮沉游川压他脸上的汗,皱起眉头问:“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助理吗?”
见他脸色不太好,周边众人顿时都有些战战兢兢。反倒是原本该首当其冲的沉游川神色轻松:“没有呢,不过托人在找了,应该很快有结果。”
以前腾跃从没有给他配备过助理,这些年他一个人来来回回也习惯了,所以一开始没想到这茬。
后来还是副导王哥提醒了他,并热心地帮他张罗搜寻。
只是靠谱的助理不好找,尤其是他又没有公司依靠,属于私人聘用,想找到合适的人选难度就更高了。
宴凉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被他吓到的众人一时都安静下来,加速忙着手里的事,一个个都敛眉低目,强作镇定的样子。
服装老师帮沉游川拎起长长的衣摆散热,同时打圆场:“宴老师也是担心你忙不过来,你瞅瞅主创团队里除了你,谁是亲自去拿饭的。”
圈子里拜高踩低,他身边一个助理也没有,不方便不说,传出去还会被人嘲笑说闲话。
见服装老师努力活跃气氛的样子,沉游川又好笑,又感动。宴凉舟似乎不太擅长和大家说笑,所以被误解是在生气找茬,其实沉游川清楚对方就是单纯地关心而已。
故而沉游川笑道:“宴老师,可以拜托你帮我拿一下那边的锦盒吗?”
背对着宴凉舟正给沉游川补妆的化妆老师瞪大眼睛,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怎么敢去使唤宴影帝,尤其还在对方不高兴的节骨眼上。
面对化妆老师抽筋的表情,沉游川忍笑做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就十分坦然地向宴凉舟伸出手:“我不记得刚才有没有把盒子扣紧,你拿的时候能帮我看一眼吗,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众人就眼睁睁看着宴凉舟居然真的探身拿过箱子上的锦盒,转头递给了沉游川,而且还莫名有点乖地解释:“我从下面拿稳的,不会掉。”
啊?啊?啊?
一伙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宴凉舟的助理团。
虽然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和宴影帝接触最多,最了解他的那群人。
但实际上宴凉舟的助理团流动性很强,少有一直跟着他的人。
而且每个人在入职培训时都会被告诫影帝本人性格喜静,讨厌社交。他们只需要听从分派,少说话,少管闲事,做好自己负责的部分即可。
到他身边之后发现也确实如此,所有的工作基本都是经纪人魏德嘉和毛特助在安排和传达,宴凉舟很少和他们直接交流。
那些想要套近乎在影帝面前表现自己的助理,很快便会因为犯了忌讳被换掉。
前不久,据说连跟随影帝多年的毛特助都因为惹他生气而被赶走了,大家都还在感叹他的不近人情。
以前在片场,因为宴凉舟名声在外,其他演员很少会在戏外主动凑上来搭话,有事多是直接联系魏大经纪。
而影帝因为出戏慢,又不愿被人打断沉浸的情绪,总是一个人坐在单独的休息区,不会主动和人讲话,顶多和导演或魏大经纪浅聊几句。
现在瞧着他很平易近人地和沈游川闲谈,大家一时都有些傻眼。
魏德嘉永远翘着的唇角缓缓拉平了。
可有心思灵活的助理已经把房车上备用的风扇搬来,放在了沉游川的椅子边。
“啊,多谢。”感受到风的沉游川先是转头谢过助理,然后又因此对宴凉舟道谢。
于是这位小助理就收到了百年难遇的“宴影帝的赞赏微笑”一枚。
气氛因此缓和,大家的神色再度变得轻松起来。
沉游川瞧宴凉舟的大眼睛望过来,眼底带着几分好奇的样子,就大方地打开锦盒给他看:“里面是我刚才吹得那管笛子。”
他一下场就放在盒子里扣好,因为怕被衣袍扫到,才特意放到了那边高一些的箱子上。
至于为什么不交给道具组。
“这是我父亲的收藏。”沉游川有些骄傲地向大家展示,“是不是很漂亮?”
确实漂亮,白玉无瑕且质地通透,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玉笛的尾部还用细细的金线勾勒了一枝姿态舒展的梅花。
宴凉舟目光一顿。这支笛子,前世在他手里,但他并不知道那是沉游川父亲的遗物。
沉游川轻轻抚摸着那枝梅花:“笛子的品相和工艺原本是很好的,但是后来被人磕出了裂纹,无法复原只能在这里做了镶金修补,现在音阶没那么准确了。”
察觉到宴凉舟有些怔愣的目光,沉游川以为对方是在吃惊自己会把父亲的遗物带来片场,于是解释道:“因为我父亲是成导的影迷,所以我向成导申请用这支笛子在影片中出镜,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
他说得自然,可在大家眼里,宴凉舟毫无变化的表情十分淡漠,俨然又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但沉游川却像没瞧见他脸色一样还在说:“道具组的老师为了满足我的心愿,还调整了备用的笛子,把它们全都刻上了一样的梅花,真的很感谢他们。”
正在给沉游川调整衣服的服装老师猛扯几下他的衣领,企图阻止他。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他难道不知道宴影帝最讨厌人搞特殊化吗?
听说以前有个成绩不错的年轻演员在影帝的剧组志得意满,孔雀开屏,觉得自己穿黑衬衣不精神,非要闹着服装组给换成白的。
被宴影帝知道后,连先和对方经纪人沟通的流程都懒得做,直接让魏大经纪出面警告了这人公司的老总,然后年轻演员就凉凉了。
总之和影帝合作就是别做多余的事,搞小动作就滚蛋这种风格。
服装老师正满心担忧之时,宴影帝开口了,只听他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称赞道:“那道具组人还挺不错。”
紧张屏住呼吸,等待宣判的服装老师头顶弹出大大的问号。
这称赞是真心的吗?不会是发怒前的反讽吧?
正这样想着,大家又见到宴影帝神色冷淡,嗓音清冷,语调平平,颇有些笨拙地补充了一句:“你父亲一定会感到开心的。”
在场的众人:……
这么“和蔼可亲”的是谁啊?难道是他们今天早上醒来的方式不对吗?总感觉是在白日做梦啊!
“我也这样觉得。”在神情恍惚的人群中,唯有沉游川独自一人笑得阳光灿烂。
正说着,那边的场景和机位调整好了,导演喊沉游川上场。
于是他和大家打过招呼,衣袂翩跹,快快乐乐地带着他父亲的笛子又拍摄去了。
沉游川这只快乐的蝴蝶一飞走,休息区的氛围一下变得冷清起来。
宴凉舟在休息区遥遥望着他,漫天飘雪的梅树下,青年长身玉立,俊逸的面容半隐在错落绽放的花枝中,影影绰绰。
笛声悠扬,把他的思绪带到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里。
那是他和沈医生相见的最后一日。
沉游川给他捏了一个小雪人带进病房,并说起疗养院后的梅林开花了。
两人约好明天一起去“赏”梅,沉游川还承诺吹笛子给他听。
然后他把那只嵌有梅花的白玉笛留在了病房,自己却好几天没有出现。
那场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许久,在天气难得放晴的午后,在冰冷的阳光里,他收到了沉游川昏迷一周已于清晨离世的消息。
宴凉舟闭了闭眼。
乐声渐渐消散,他看到手持玉笛的青年压下花枝,露出了含笑的面容,隔着重重的花影和繁忙嘈杂的人群,静静与他相望。
*
晚上没有自己的戏,沉游川便直接回了酒店。
原本他要走一趟去领饭的,结果半路收到场务的消息,说今天之后他们几位主演的三餐都由剧组安排专人派送。
沉游川在房间门口接过大饭盒。 《江湖》剧组资金充裕,餐饭配置相当硬核。
然而今天的豪华饭菜比前些天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沉游川尝了一口后,低头看着这几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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