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蹲坐在墙上,舔着爪子洗脸,对下面的吵闹声充耳不闻,一副十分不屑的稳重模样。
猫吗……
【年少时我和妹妹曾打算送一只叫不惑的猫做我父亲四十岁的生日礼物,可惜未能如愿。 】
前世那支记录着遗言的录音笔里,沉游川曾淡淡说道:
【后来在我被迫退出演艺行业时,我妹妹再次和我约定,要我等到四十岁,和她一起养一只“不惑”。现在看来我要失约了。 】
【或许宴先生的四十岁可以明亮、顺遂,届时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替我完成这个约定,养一只名叫不惑的猫吧。 】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前世沉游川的遗言,心里有些闷闷的,带着不良情绪入眠,又听到屋后溪流哗哗的水声,宴凉舟久违地做了一个噩梦。
他其实非常讨厌长时间待在水池、水潭、江河湖海沿边等有水的地方,如果不是担心沉游川,他不会搬进这个爷爷送给他后,他从没来住过的河谷别墅。
长久凝视水面,不断听到水流声会让他产生窒息感。而这一切的渊源,在他幼年时还没回到宴家的那几年。
“不……咳咳,咕唔……”卫生间哗啦啦的水龙头将发黄的洗脸池填满并漫溢出来,冰冷的水逐渐浸透衣服,刺得他浑身发疼地颤抖。
扭曲的黑影将湿漉漉的他提起来,然后周而复始的,再将他的脸狠狠摁进水中。
喉骨被死死硌在冰凉的池台边缘上,加剧了窒息的疼痛感。他脚下胡乱地蹬着,却只能踢翻垫脚的小板凳,给自己再加剧一份吊死鬼的悲惨。
身形不断歪曲膨胀的怪物怒吼着揪紧他的头发:“小兔崽子,你|妈|的金条藏哪了?你说不说!”
金条已经没有了。
面容模糊的宴百合正紧张地躲在隔壁房间,锁上的门后悄无声息。
妈妈,妈妈……救救我,请替我解释一句……
他的心拼命地呐喊着。
可回答他的只有哗啦的水声和不停灌满口鼻的液体,他在水面下极力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期待的身影从不出现。
世界渐渐在水中模糊扭曲。
剧痛的喉咙和肺部,剧烈地咳嗽,拼命挣扎下打落柜台的香水瓶碎裂后散发出的浓烈刺鼻的百合花香味,哗哗流淌不断的水声,一次又一次被按下去呛水窒息的濒死感……
“呼——嗬,呼嗬,呼嗬……”宴凉舟猛地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挣扎着掉下床,蜷缩着握住自己的喉咙拼命呼吸。
趴在墙角狗窝里睡觉的无为立刻惊醒站起来,哒哒哒跑到他身边,焦急地用毛茸大脑袋拱他,企图把他叼起来。
“我没事……”片刻后,宴凉舟虚弱地坐起身,把头埋进狗狗温暖蓬松的厚实毛毛里。
感受着它呼哧呼哧的慌张喘气声和爪子着急地在木地板上扒拉的吧嗒吧嗒的声响,他渐渐平静下来。
“无为,陪我出去散散步吧。”有点害怕入睡,宴凉舟想要出门透口气。
一人一狗在碎石河滩上慢慢走着。
深夜,漆黑暗沉的河面映着月亮波光粼粼的冷芒,就像一只恐怖的巨兽在不停发出一道接一道密密麻麻的锋利刀光,刺得宴凉舟皮开肉绽,再次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他握紧手里粗砺的狗绳,强迫自己忽视皮肤上幻觉带来的疼痛,倔强地盯紧湖面。
他要锻炼克服自己的弱点。
正在他与河面僵持之际,一直紧紧贴在他腿边行走的无为突然用大尾巴打着他,喉间还“呜呜”地发出低沉的警示声,似乎想提醒他什么。
宴凉舟顺着它警惕注视的方向看去,发现河对岸有一个瘦瘦高高,隐约有几分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缓步走到河边,脱下了上衣和鞋子,下水一步一步朝河中央走去。
自、自|杀?还是游泳?
宴凉舟顿时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地望着,极力对抗水面发射来的繁密又凌厉的“刀锋”,企图辨别对方的目的。
在对方的头完全没入水面的前一刻,他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沉游川——”
一声惊惧到极点的呼喊。
在激烈的犬吠声中,宴凉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漆黑可怖的水面。
第35章
傍晚, 接到小方电话后,沉游川很快赶到。
沉小姨已经被小方带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沉游川隔着桌子,在她对面坐下来。
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沉小姨看起来比上次体面不少,至少没有再唱念做打,当众胡搅蛮缠。
她放下一个蓝白印花的棉布包裹,向着沉游川推过来:“上次是姨脑子没转过弯来,中了别人的计差点害了你,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沉小姨低声絮叨着:“我知道是你表弟对不起你,可他脑子笨,不如你聪明能干,说了几句闲话就被逮到牢里去了。我是他妈,我怎么能不焦心,不忧虑他?不管那封信是真是假,我总得来试一试啊。”
一说起张表弟,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透出几分慈爱。
沉游川沉默着。这么多年,他已经很清楚沉小姨的护子行为会有多夸张,也懒得再就此问题和她掰扯了。
只是这种妈妈对孩子无条件的爱, 难免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他的情绪不免低落下来。
沉小姨深深叹了口气。
她面容憔悴:“你妈妈自小成绩就好,游川你和她一样都是会读书有文化的人。我们这些没上过几年学的亲戚确实上不了什么台面,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以前发生了很多事,你心里不好受, 你怨我们, 我都知道。可你姨我心里难道就好过吗……”
她一手握拳,猛然锤着胸口哭嚎起来:“难道我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愿意惹人厌烦吗?”
沉游川垂下眼,不愿再看这副总是哀哀哭泣的可怜面容:“你来到底什么事?”
沉小姨哭了一通。她擦擦眼泪,拆开那个用棉布扎起来的包裹:“这是我专门为你烙的青椒牛肉饼,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
“今早上现做好的,我又用棉布多包了一层,紧赶慢赶带过来,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你快尝尝。”
摊开的棉布里是一摞小小的油纸包裹。
焦黄色的油纸上能看到被油沁润的痕迹,用棉麻绳打结扎起来的小包裹整整齐齐。虽然还没有打开,但空气中已经弥漫起馅饼扑鼻的香味。
这样的青椒牛肉饼是沉外婆的拿手绝活,无论是只此一家的馅料配方还是古里古色的包装方式,都被他妈妈和沈小姨继承下来。
沉游川的母亲沉岚其实并不擅长厨艺,但每当家里人过生日,她都会在厨房忙活上一通,最后端出一盘热气腾腾,十分美味的青椒牛肉饼。
她和孩子们说过生日吃牛肉饼的习惯是传承自沉外婆。
沉岚还感慨地回忆外婆厨艺相当高超,但因为沈岚本人只爱吃不爱做,所以除了这道她最喜欢的牛肉饼,她什么都没从外婆那里继承到。
倒是她的妹妹,和外婆一样在厨艺上十分具有天赋,小小年纪就能做出不少菜式,还立志将来要成为一名厉害的大厨。
说着说着她满怀期待地畅想:“或许等找到你们小姨,我们可以请她做一桌,我就能带着你们一起尝尝由她传承下来的‘外婆菜’的味道了哈哈哈……”
沉游川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妈妈带着些许怀念的,亮晶晶的眼睛。妈妈走后,他果然在沈小姨这里吃到了味道熟悉的牛肉饼。
那天沉小姨为了欢迎他来到华京,做了好几道精致可口的饭菜。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那究竟是不是“外婆菜”的味道了。
沉游川不想再陷入回忆,也不想再接受沉小姨的怀柔之举。他深吸一口气,再度问道:“到底什么事?”
沉小姨图穷匕见,果然还是熟悉的发癫之感。
“游川……小姨这次来找你,是想借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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