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观澜数年前在礼部还没能做到太拔尖的位置。
崔兄夫人即使入猎苑, 当时也是个陪衬, 游玩必不尽兴。
崔兄夫人有意模糊这段往事。
白照影并没察觉到, 当然也无意追究。
那支羽箭给他带来的威胁感, 已足够牵走他九成神思,他警惕地防备下支羽箭到来, 又不由自主地设想, 如果他刚才真被杀死了呢?
死过一次的人, 最知生命可贵。
前世他的死去,意味着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宝贵的亲人, 他爱的世界。
今生他再遇害,意味着,他也将见不着,他最爱的那个男人,萧烬安大魔王了。
对生命的渴望,并没使白照影更加胆怯。
相反,他曾经是个胆小鬼,见到壁虎都怕,如今却变得想要亲手抓住那名刺客,再拿他警告所有的刺客。
——不可以伤害我。
要是伤害到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古道走过一段,果然如崔兄夫人所言,平野里出现了条小河。水是活水。
沿水而行,石桥如长虹般横架水面,桥的左岸右岸,有些亭子与凉伞,能够供行猎者驻足玩赏秋色。
白照影放缓脚步,人很多,隔着段距离,他耳边听见阵阵嬉笑声:
“边城伯家的三小姐,刚才射中了只兔子,真是好身手!”
“哎呀,那还不是因为城阳侯世子也在猎场上的缘故,两家才刚议了亲,还不是都想留个对彼此的好印象么?”
“我前些天听说,文翰侯家的小侯爷也定亲了?”
“对!定的是轩辕氏嫡幺子,你可不知,前些天崔家下聘礼,礼车前前后后来了好几十辆,我家跟轩辕府住得近,这条街都快要被抬起来了!”
也是大虞朝立国百年,习武风气渐淡,内眷们更是没有争那把金玉如意彩头的需求,多数人狩猎的热情,早在岔路前消磨殆尽。
俗话说人多口杂,尤其是各府内眷凑在一起,难免要叽叽喳喳说些八卦。
即使白照影忧心性命,对各家闲事不感兴趣,穿行在人群里,还是难免得听见。
“下聘队伍里打头阵的可是云中郡王!嘻嘻,说起来,前几年云中郡王还在上京城里声名不太好,这半年简直换了一个人……”
说话的这两个女子,梳得全都是妇人发髻,坐在背对着白照影等人的凉伞底下,两个人声音都脆生生的,听起来年纪不大,应当都是新嫁不久。
俩人关系甚密,手还拉着手。
白照影走近了两步。
并不为别的,只是她们说起萧烬安,白照影就注意力不知不觉地分过去,随着距离更近,听得更为清楚:
“央央,小时候咱们进宫,老打着个幌子,说去大本堂探望哥哥,如今时间过得真快,当初想探望的那位哥哥,已经成亲封了王,而你我也都快有小宝宝了呢!”
“瞧你说的,倒好像你跟人家有什么瓜葛似的,没的让人取笑。”
“笑笑笑,你再笑,我拧你的嘴,把你小时候给隋王世子绣荷包,戳了自己满手血泡的事情,我全部都咧咧出来。”
“你敢!你敢!”
“嘻嘻嘻嘻。”
两个女子越发嬉笑打闹,更是浑然不知,她们被白照影听了许久的壁角。
少年时期的萧烬安,也就是患上疯症以前的萧烬安,到底是什么模样?
白照影完全不清楚。
但是他偷听这两个姑娘的意思,发疯前的萧烬安,应是个极为丰神俊朗的热门人物。
白照影用他单薄的阅历,回想起他初一时,病情稳定些复课,在走廊迎面遇上校草。
校草在他跟前停步,他们眼神交汇。
白照影只记得对方外形很阳光,都是男孩子,彼此点了点头。
而楼道里有些同学,当真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古人成熟得早,宗室男女,家中皆有教养嬷嬷开蒙,大概知事更早。
那会儿,萧烬安若是知晓自己被许多人青睐,会做出何种反应?
——他已经没法对大魔王退货。
但,就是好奇……
央央姑娘则是用言语填补了他的想象:
“我七岁那年,坐在爹爹马背上观猎,那时这里还没另外开辟猎场,我就见到隋王妃母子。王妃骑马拉弓,殿下紧随其后,野兔刚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王妃就射中了!”
“殿下承蒙王妃精心教育,自幼文武双全。”
“虽然多有曲折,他能有今日之造化,根源在厚积薄发,也无需如此惊讶。”
“呦,我们央央——这是还惦着烬安哥哥呢?”
“嘘,别胡言乱语!人家早已娶妻,若是让人听去,平白多生事端!”
“……”
她没否认那份情意,只是怕被谁发觉。
白照影指弯卷起绺头发,在指尖不断地缠绕了几圈。
崔兄夫人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好像根本没听到这茬,兀自对白照影挑起其他话题:“王妃聪慧过人,这处地方障碍物多,人员混杂,我们隐藏其中,确实不引人注意。”
白照影想了想,逐渐拉回神思:“嗯。”
再听央央话里的信息,还在回忆小时候观猎的事,白照影想,老王妃这样挺厉害呢?
自己却连抓一只笨兔子都抓不到!
原来以为萧烬安的母妃,应当是位端庄雍容的名门贵女,没想到老王妃竟弓马娴熟。
——也对,若是寻常妇人,怎敢跟其他男人生……
!!!
皇宫秘辛,当然知道的越少越好,更不该探究另一半的隐私。
白照影战略性摸摸鼻子。
可不敢再在央央姑娘旁边待下去。
挽起崔兄夫人,他赶紧往别的地方去,心想万一央央她们扭过头来,还以为自己真在介意十几年前的小事,显得瓜田李下。
日光映照猎场。
就在刚才转头的瞬间,他直觉有道视线,依然在追随自己。
想到那名藏匿于猎场的刺客,白照影心头一紧。
可是,他突然停下脚步环顾,什么都没有,到底是没能发现异常。
他们融入了人群,可是刺客并没能把他放过。
对方仍在盯着他不放!
这该是有多强烈的恨意,多么对自己怨毒!
白照影脊背发寒。
崔兄夫人道:“王妃?可还有什么顾虑?”
崔兄夫人能在高门大户的崔府站稳脚跟,自然也有十足的察言观色的水平。
崔府如今上下有意跟郡王府交好。
崔兄夫人再度命令家仆:“如果王妃有难,尔等务必舍身相救。”
两名家仆称是。
崔兄夫人不吝于对白照影示好:“王妃放心,你就紧紧待在愚兄的旁边,假如第二支箭射过来,先钉穿的人也是我。”
以前听说过,白照影胆子不大。
崔兄夫人拍了拍白照影的手,边小声安慰边分析:“你看,王妃,这里人如此之多,若真埋伏着刺客,他唯有用弓箭从远处袭击。”
“可是猎场的人不是瞎子,总有人能看到羽箭的轨迹,顺藤摸瓜,这刺客能脱身吗?”
话毕崔兄夫人还举了个例子:“那刺客也许仍在附近,但并没有想舍身杀你的意思,否则刚才在人烟稀少之处,倒是他绝佳动手的场合。”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被人发现,他就走不了了?”白照影喃喃自语。
崔兄夫人当然想劝白照影安心,于是稍微用力一些点头。
“对。”
便见到白照影若有所思,崔兄夫人还以为自己的劝解奏效,多少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毕竟舒得太早。
崔兄夫人眼里,白照影的手挪到腰间弓箭的位置,他眼眸在眼眶中流转,似乎最终是落到片灌木树丛所在的方向。
崔兄夫人稍微抬起眉头。
白照影突然道:“夫君,你带着锦衣卫来找我啦~”
崔兄夫人微皱眉,那把金玉如意非是凡品,其实象征着皇权,皇帝拿它当作秋猎彩头,难免有测试几名皇子的勇武程度,或者是直接给萧烬安铺路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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